第9章 蘇嫵(1 / 3)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必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今昔何昔,君已陌路。

再次見到珞璃,已是兩天後。

侍婢揭起幾帳,我就直接進了內殿。反正尉遲瑄在這裏,我怕什麼!

幾案邊對做著執子對弈的二人。正是珞璃和尉遲瑄。顯然過於入神,她都沒有注意到我。倒是尉遲瑄和我交彙了一個眼神。

室內偏暗,她間或伸手去用簪子撥亮了燭火。興許是想的出神,眉頭不時的皺一皺。明眸皓齒,膚若明玉。寬大飄逸的雲絲蝶袖不小心掃過了棋盤,她歉意的笑一笑。

而坐在對麵的尉遲瑄,一身雪紡暗柳葉紋的衣袍,越發的顯得他身姿俊逸,眉目儒雅。墨夜般漆黑的頭發閑閑的束一條青色扣玉石的帶子,溫潤的玉色和黑曜石的發色相映起來,頗是好看。我不由的暗想,這家夥如果是個女人,肯定是禍國殃民的禍水!

珞璃有一陣子未挑燭火了,小臂粗細的紅燭上結了數顆飽滿晶瑩的珊瑚珠子,紅淚如絲帛般流瀉下來,結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燈花,頗為可愛。

這算不算的上是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意境呢?我托著腮,怔怔的想道。

“不來了,不來了。中書令大人向來是博弈的好手。連曾經的右仆射魏大人都不是您的對手。今天好端端找珞璃對弈,分明就是要看人家出醜。我不來了。”她這話說的半是調侃,又扣著尊卑。居然還參雜著一絲俏皮撒嬌的意味。嬌顏上一抹賴皮嬌俏的笑容,似乎覺得不好意思,拿起擱在一旁的檀木絡金線的團扇遮起臉。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態,越發的可人可愛。

尉遲瑄一脈澹澹的笑意,抿了一口清茶,笑道,“承讓了。謬賞,謬賞。論到對弈之術,先帝的少府監蘇大人才是此中聖手呐。”

珞璃眉目飛快閃過了一抹詫異,又移開了視線。似乎方才看到了我,也不起身,隻是赧然一笑。說道,“二小姐來了。請坐。身子可好些了。若不是接到了房大人書信,我很是擔心呢。”

我訕訕坐下,離她遠遠的。挨著尉遲瑄坐,其實我很想躲到他背後。免得這個珞璃一下子現出原形,對著我啊嗚一口!

“因為害怕哥哥擔心,我所以那天清早才不告而別。累你擔心了。”我努力故作歉意,溫和而有禮貌和她客套。

她也不以為意。隻是淺淺一笑。挽袖為我斟茶。如雲彩般絢麗的衣袖間露出一節皓腕,真是惹人遐思啊……

“兩位慢用。珞璃還有要呈給東宮的丹青尚未完成,先告退了。”她也不顧待客之道。起身,向我們施禮,便提著裙裾,盈然欲去。

尉遲瑄若無其事的品一口茶,閑閑用手分著黑白二色的棋子,分別撿入盒中。才懶懶說道,“這次的事,你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蘇小姐,嫵兒。”

我有些吃驚。嫵兒?對了,那天李承乾也抓著我的袖子叫嫵兒。

珞璃停下腳步,卻不轉身麵對我們。隻是毫無波動的說道,“尉遲公子打算要珞璃解釋什麼?珞璃不知道。”

尉遲瑄看了我一眼。示意該我上場了。我壯了壯膽,清清嗓子說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畫裏出來一個妖怪!她差點就殺了我,還有李……太子。”

“哦。我並不知情。而太子殿下也未對我說起。二小姐是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產生了夢魘。”

居然還裝蒜!李承乾喝的爛醉,他除了記得美人還記得什麼!

“最近京中多有流言。東宮鬧鬼。前往繪像的官家之女非病即患。坊間眾說紛談。難道珞璃你不曾聽過?”尉遲瑄如坐春風般說道。

“珞璃深居簡出。向來專心繪畫,不曾留心。不過珞璃知道坊間流言既是流言,自然當不得真。”她垂下眼瞼,不辨神情。

尉遲瑄淡淡一笑,“坊間傳聞,此番作祟的妖鬼身有白芷香味。和你所用繪墨有其味,你做何解釋?”他手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方歙硯。他白皙的指頭映著漆黑的墨硯,越發顯得手如玉雕石刻。他輕輕揭開硯蓋,放到鼻尖輕輕嗅。其動作緩慢舒逸,宛如侍候筆墨的少女般嫻熟而優雅。隻是一會,房內遍充斥著白芷般香甜,濃膩的花香。

此番話語下,珞璃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緊抿著嘴唇。

“墨采至墨石,有山石泉水之味乃謂墨香。有閨閣少女不喜此味,便添之以木樨,白芷,沉水等閨閣之香。然,香料入墨,改其質,易其色。故為世人所不喜。像珞璃小姐你,如此愛畫之人,也是斷然不會用添了香料的墨汁著筆的吧。”他一一說來,嘴角浮起了一抹不經意的微笑。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尉遲瑄……帥,很帥,非常帥。那抹我平時最討厭的笑容,此刻也如蓮花輕綻,白雲流蘇一般的空靈美妙。

尉遲瑄手勢如對弈落子一般。隻是他放在棋盤之上的並不是黑白棋子,而是:一枚如新月一般的勾玉。映著光華,泛著瑩白的光華,宛如一枚小小的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