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西夏從未有過此等禮儀。”禮儀二字司雪衣說的微微有些重,朝皇普怡看去,“如今北之極有異動,想必此事才是當務之急要解決的吧。”
提及北之極,皇普怡臉色微微一變,神情也變得正經起來,道:“北之極一夕之間地動數次,可惜朕派去的人無一生還,如今朕隻知北之極已無法進入。”
司雪衣臉色也有些凝重,北之極是西夏與西涼交界處的一座冰山,那裏常年被白雪覆蓋。不久前卻突然發生山崩,冰山斷裂封住了去路,而冰山下的百姓一夜之間全部失蹤,師傅此次也是為了此事而去。
“禍亂之後必有異,皇上可是有了良策?”
皇普怡抿唇一笑,道:“她來了。”
司雪衣微楞,一時沒反應過來,耳邊卻傳來一道聲音,“不知王爺找本宮何事?”
回頭,卻見一身紫衣的青青款款走來。
淡紫色絲衫,外罩一件淺粉紫色薄紗,三千發絲隨意的垂下,膚若凝脂,不施粉黛,美眸若秋水,盈盈動人,隻是眼底那抹神色卻帶了一絲不悅。青青直接忽略望著自己的皇普怡,眸光落在司雪衣的臉上,問道:“王爺可是有事?”說完,眉眼又多了一絲不悅,真真惱人,她真是不想過來,總是覺得有些乏累。
司雪衣低眸斂去眼底的神色,片刻在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本王有要事與貴妃相商。”
青青坐下,拂了拂手示意夏末褪下。
易天也褪下了。
“說吧。”她微微皺眉,另一邊灼熱的目光讓她心中一陣煩躁,無名火騰地就竄了起來,卻礙著麵子她沒有發作。
“炫異人現在在何處?”
青青一愣,怎麼會突然問起炫異來?轉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這些人從來都不曾放棄過打炫異的念頭。
“不巧的很,炫異已經走了,至於去哪裏本宮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至於他們信不信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皇普怡笑容僵在臉上,問道:“不可能,你還在,他怎麼會離開?”
青青這才扭過頭朝他看去,反問道:“這話說的好奇怪,腳長在他的身上,要去哪難道本宮能留得住?”
“不可能。”皇普怡立即出聲反駁道:“朕前幾日都還看見他了。”
青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宮說過,他走了,信與不信隨你們。”
說完起身便欲離去,誰知剛一起身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襲來,她隻回頭看了司雪衣一眼,唇微微張開似要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便直接暈倒。
皇普怡大驚,起身便欲接住要倒下的青青,剛一伸手卻是接了個空,回頭看去隻見司雪衣已經將青青攔腰抱起。
“傳太醫。”司雪衣抱著青青大步往殿外走去,走出來,太監宮女紛紛側目,驚奇的看著這一幕,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啊,快看,攝政王懷裏的好像是柳貴妃。”
“嘖嘖,原先就聽說這個貴妃對攝政王有非分之想,如今攝政王怎還……”
“哎,誰叫皇上……”
“散了散了都散了,當心隔牆有耳,這些事豈是我們能議論吧。”
太監宮女紛紛散開,柳青嫣站在一處,眼睛死死的看著那道急速離去的背影,“華清宮!你竟然不顧男女有別眾目睽睽之下……”眼底,是得而不之的嫉妒,轉化為深深的怨恨,對曾經,如今,還有未知的將來。
“原來……你也喜歡他。”背後倏然響起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柳青嫣轉身,卻見安茹一臉慘白的站在身後,自打他成親後,就鮮少見到安茹出來,今日倒是稀奇了,居然在這裏碰到她。
以前還有些懼她,如今……柳青嫣撇了她一眼,嘴角彎起一道不屑的弧度,都是得而不之的人。
“安姑姑許久不見,身子可好些了?”她話中帶笑,想想也是,尋死不成怎麼還有臉見人。
安茹豈能聽不出她話裏的諷刺,本就慘白的臉上更加的毫無血色,片刻卻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你與她皆是一脈所出,同根生,分枝遇陽不均繁茂有別,你倒是真真比不得她。”
柳青嫣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她竟然敢嘲笑自己比柳青青差!
“可憐有些人苦苦等待,韶華傾盡,卻是半點不得。”現在她才不懼安茹,柳青嫣挑眉冷哼了一聲道:“奴婢還有事,就先行褪下了。”
安茹氣的雙眸瞪如銅鈴,要說的話卻噎在喉頭,站了良久才默默的轉身,如今她連在見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司雪衣將青青抱回華清宮,夏末一見慌忙跑過來,“奴婢見過王爺……小姐她怎麼了?”
“太醫何在?”司雪衣沒有回答夏末,扭過頭朝後大聲問道,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急切與擔心。
太醫很快就來了,一切妥當之後,太醫起身對司雪衣一臉喜色,“回王爺……柳貴妃……有喜了。”
司雪衣整個人怔住,重複了一遍:“有喜了?”
“貴妃是喜脈。”
“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開些方子給貴妃補補身子。”司雪衣斂去臉上的情緒,整個人又變得淡然且不可靠近,那雙本就淡然的眼底此刻越發的清淡,甚至有些微微冷意。他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青青,對一旁手足無措的夏末說道:“她這幾日可有反常的地方?”
夏末想了想,道:“小姐這幾日總是嗜睡,也變得有些能吃。”
司雪衣眸光微微一凝,“好生照顧娘娘。”說完,起身大步離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華清宮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後宮中從不曾這麼熱鬧過。
李妃和眾妃子紛紛過來看望青青,李妃一身華麗宮裝在眾人中尤其顯眼,“恭喜姐姐,賀喜姐姐。”撇了一眼盡顯魅態的青青,她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一個傻子,她竟然有了身孕,可她卻連……想想不免有些難以啟齒,如今,她仍是處子之身。
青青掃了眾人一眼,微微笑道:“難得你們都來看本宮,華清宮總算熱鬧了些。”
眾妃紛紛低頭,之前礙於種種緣由她們鮮少來華清宮,不過如今她有了身孕,地位自是不一般,免不了想要來巴結一番。
她的話音剛落,眾妃便是一陣巴結奉承,李妃看了心中一陣鄙夷,從前倒不見你們有這麼積極的。
青青覺得有些吵,神色帶了一絲倦意,與眾妃敷衍了幾句便想清靜一會,而李妃也不想在呆下去,便起身對眾妃說道:“咱們都散了吧,姐姐受不得吵,好讓姐姐好生靜養著身子。”
青青正有此意,眾人一聽便紛紛起身告退。
“夏末,去替我找幾本醫書來。”臉上,是一抹複雜的糾結之色,眸底,一絲決然一縱即逝。
這個孩子……來的如此意外,她根本一絲準備都沒有!
“哦,奴婢這就去找他們要去。”
夏末走後,青青一個人走出了屋子,站在屋簷下默默的看著天邊的彩雲。
“孩子,你怎麼會選擇這個時候……”低頭,輕輕的撫摸腹部,這裏,仍是平坦的,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占有。
司徒軒……青青心中微歎,這個時候隻怕他在柳青沫的身邊吧!
自嘲一笑,這個皇帝做的真真糾結。
隻是,這些早就與她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夜晚時分,青青早早的就躺下了,夏末被她強行褪下,她早已習慣獨自就寢。風微微輕撫,撩撥如雲如煙的帳幕,一道疾風掠過,一個人影站立在床榻前。
微弱的光芒中,那一雙眸子之中是一片隱忍的怒意。
“起來。”冷厲的聲音突地響起,在安靜的夜晚中顯得有些突噩也格外的刺耳。
青青翻了個身,卻沒有起來。
司徒軒一臉怒氣,又重複了一遍,提高聲線:“起來。”
“起來又當如何?”青青不悅的起來,燭光下,她看著他的臉,他臉上的怒氣不禁讓她輕笑了出來,“你這幅表情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呢?”
“你有身孕了?”司徒軒幾乎是咬牙一字一字的說出來。
青青揚眉,道:“這件事早已傳遍宮裏,怎麼,你不信?”
司徒軒冷笑,盯著她的臉,道:“如此大事,朕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嗬嗬,你願藏頭露尾怪得了誰,你不在宮中,自然不會是第一個知道了。”
司徒軒逼近她,問道:“皇叔是第一個知道的,對麼?”
青青凝眉,有些不悅,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與不是?”他一再的將怒氣隱忍著,看著她,隻想從她嘴裏得到答案。
他心中明白,皇叔……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是。”青青也被他問出了火,冷道:“你貿然進宮,就不怕我爹懷疑嗎?如今我已有了身孕,我爹該是最高興的人,皇上,你不該去打聽一下我爹下一步想要做什麼,跑到我的房間來問我這個無聊低能問題,實在讓人覺得可笑。”
“可笑?”司徒軒冷聲道,“朕就這麼讓你覺得可笑?”
青青冷哼了一聲,別過臉,沒有說話。
司徒軒見她沒有說話,心中的火幾乎要將他焚燒。可他不能,也不想對她發火,心中有氣,死死看了她幾眼,倏地轉身狠狠的拂袖離去。
青青轉過頭來看著他如來時般悄無聲息的離去,臉上的不悅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憂傷。
他來,竟是為了說這句話……
攝政王府。
錦瑟終於盼得司雪衣回府,在司雪衣出現的那一刻,她覺得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王爺,可是覺得累了?”她迎上前,見他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倦色,不由關心的問道。
司雪衣微微一笑,回道:“宮中事物多,的確有些累了。”
“回府了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留在府上好好休息幾日吧”
身後柳青嫣一臉鬱色的走著,司雪衣回了房間,錦瑟便返回來去找她,在院子堵住柳青嫣,“這幾日王爺可有些不尋常的地方?”
“難道你沒有聽說嗎?”柳青嫣想起那些事,心裏就堵得慌。
錦瑟皺眉,問道:“聽說什麼事?”
錦瑟抬頭看了她一眼,“王妃去打聽一下便知曉了。”說完,轉身便走了。
錦瑟看著她,隻覺氣憤,她真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一個奴婢,竟然也敢這麼大膽放肆!隨後她臉色一黯,王爺連進宮都不肯帶自己,卻帶著一個奴婢進宮,已經有不少貴婦在笑話自己了……
司雪衣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她有喜了……來的如此突然,讓人始料未及。
沒有預料到,所以才會覺得格外的難以接受!
柳晉暉一直打的什麼主意,他心裏很清楚,如今她突然有了身孕,隻怕最高興便是柳晉暉了。而軒兒……隻怕要讓人多加保護了。
柳晉暉多疑,必然會去想這其中的關聯。世人麵前軒兒是傻子,可現在青青又了身孕,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便是軒兒可能不傻,而另一種可能便是……這個孩子不是軒兒的!
他突然一驚,臉色微變,手微微扯著袍子的一角,隻怕對她不利!
“小姐,老爺……老爺來了。”
青青正在曬太陽,隻聽夏末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她掀開蓋在臉上的羅帕,朝她看去,問道:“你說柳晉暉來了?”
夏末連忙點頭,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老爺……就在……外麵。”
青青神色一冷,來的還真快!
“叫他進來。”
柳晉暉大步走過來,見青青將貴妃椅搬到院子裏,眉頭微微一皺,“你怎麼搬到了外麵?”
青青撇了他一眼,依舊躺著,“總不見陽光,人要發黴的。”
柳晉暉眉頭皺的更深了,這句話聽起來便是覺得有些刺耳,他沉聲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要小心肚子裏的太子,這麼冒冒失失的,若有什麼差池怎麼辦?”
“爹怎麼就知道是個太子呢?萬一是公主呢。”先不說是不是男孩,萬一做不成太子呢!
柳晉暉聞言隻是冷哼一聲,道:“是與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又了身孕,爹已經讓李碧合對其他妃子做了手腳,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得有機會懷上孩子。”
“爹不怕被人發現嗎?”
“哼,這些輪不到你來操心。”柳晉暉冷道:“西涼的皇帝本是想將你帶回去,如今你已有了身孕,爹萬萬不會讓你在去西涼,以後少於皇普怡見麵,安安分分的直到生下太子。”
青青聽了不免覺得有些可笑,“我從不想見皇普怡。”手輕觸小腹,這個孩子……來的太過意外。
手掌微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動靜,不經意的目光漸漸柔軟。
不管是否是她本意,如今這裏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她仍覺得有些驚奇。
柳晉暉目光也停留在她的小腹上,帶著一絲期待,一絲得逞的成就感。他已打算棄了她,沒想到她有了身孕,如此一切又和原先計劃的一樣。
不管是男還是女,他都要這個孩子成為太子!
“這段時間你不要隨意的踏出華清宮,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的,那些妃子你盡量少接觸。”
青青心中冷笑,說的真是好聽,暗中保護?隻怕是監視吧。
“這是解藥,以後無需在按月服解藥了。”
青青接過他手中的瓶子,抬眼,輕笑道:“這個便是斷魂湯的解藥?爹爹就不怕我接了毒,便不再聽爹爹的安排了嗎?”
柳晉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個並非斷魂湯的解藥,隻不過暫時壓下毒性,你有了身孕,每月服解藥對孩子有影響。”
“傻子不是更好嗎?你還省了心去對付。”
柳晉暉看著她,想起若煙,若煙的死對他打擊很大,青青是她疼愛的女兒,他終是不想見到將來孩子有任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