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應許靜靜的聽著,忽然歎息。
“如果當初被抱走的人是我,現在你愛的人,是不是就是我?”
不等邵雲上回答,他自嘲的笑了笑:“不過更有可能,我當時就死了,輪不到被人撿。”
邵雲上閉著眼睛不吭聲。
這個假設並沒有任何意義,實際上被抱走的就是榮許,和她一起長大,她從十三歲就愛上的人,隻是榮許。
裴應許:“榮許去世後,你一直照顧他媽媽?”
邵雲上“嗯”了一聲:“許哥去世後,阿姨的身體就很不好了。當初有人來找阿姨,要補償她一筆錢,我不肯要,阿姨勸我,說活著的人總是要生活的,許哥肯定也想我們過得好一點。”
裴應許沉默。那筆錢是他手術醒來後,派陳為民出麵給的。
不是贖罪,隻是害怕對方繼續糾纏下去。
“其實我沒有資格拒絕那筆錢,阿姨把許哥養那麼大,她總要養老。”邵雲上的眼裏又開始發酸,聲音有點哽,“可是阿姨後麵一直不好,她沒有親人了,我隻能把她帶在身邊。”
邵雲上照顧了榮媽三年,直到她病逝,將她的骨灰送回老家。
自此,她的身邊,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西西真善良。”
邵雲上在黑暗中搖頭,眼淚悄無聲息從臉上滾落。
“不是。阿姨對我很好,許哥以前攢下的,還有那筆補償,除掉看病花掉的,剩下的那些,最後她都給我了。阿姨說……說……她說我沒有親人了,要留點錢……在身邊……”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裴應許轉過身,側對著她。
“西西,你要不要摸一下,榮許的心髒?”
邵雲上驀地睜開眼睛。
裴應許慢慢貼過來,將她翻了個身,麵向自己,握住她一隻手,貼上自己的心髒處。
隔著襯衣的布料,後心溫熱的觸感下,是心髒有力的搏動。
一下。
又一下。
邵雲上頓時淚流滿麵。
裴應許一聲不吭地將她摟進懷裏,讓她的臉貼在自己心口處。
“西西,假如你想哭,就哭吧。他可以聽到的。”
邵雲上蜷縮著身體,臉緊緊地貼在裴應許的心口處,痛哭出聲。
“許哥……許哥……”
--
淩晨四點,裴應許悄悄起了床。
邵雲上昨晚哭得太久,現在睡得很沉。
裴應許沒有驚動她,洗漱好後,悄悄地出門離開。
外麵的雪早已經停了,並不大,隻有薄薄一層。
他坐進車裏,發動汽車後,並沒有急於開出去,而是拿出手機,一頁頁翻看昨晚從邵雲上電腦中拷貝的那些相片和視頻。
四點二十,裴應許收起手機,隔著車窗,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三樓的窗口黑黢黢的,邵雲上應該還在睡夢中。
他將車駛離小區,一路未停,一口氣開了五個多鍾,最後精疲力竭地將車停到另一座城市某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裏。
十點鍾,裴應許略帶著一點疲憊,卻氣勢逼人的帶著陳助,出現在分公司的會議室裏。
他沒有騙邵雲上,這一趟,的確是繞了遠路。
裴應許是借著來分公司視察的機會,讓陳為民幫著打了掩護,悄悄地去了一趟清陽。
他和裴自許的關係已經降到冰點,以裴自許那種不計後果的亡命之徒性格,他不得不提前提防。
下午兩點半,兩人返回北城。
四點多鍾,飛機在機場降落,裴應許讓前來接他們的司機直接把車開到醫院。
裴峰的病房外,裴自許和杜雪茶被保鏢擋在門外,房間裏,隻有裴自馨一個,正十分乖巧地陪著他聊天。
裴應許走進去,一條條彙報近期的工作。
末了,裴峰歎了口氣。
“公司的事,暫時要靠你了。應許,你辛苦了。”
“份內事,不辛苦。爸爸你好好養身體,等著你回來主持大局。”裴應許一如繼往平靜,不邀功,不叫苦,也不對裴峰過份親熱,始終和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出病房時,同剛才進去時一樣,他又接收到來自那母子二人惡毒的目光。
裴應許視若無睹,一臉淡漠地走進電梯。
了樓,看著迎上來的陳為民,裴應許仰起頭,看了眼裴峰病房的方向。
“陳為民,知道為什麼他們母子在裴峰那裏討不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