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心戰若穀(1 / 2)

人跡罕至的林間積雪上落滿密密麻麻的腳印,一串一串,宛如蜿蜒的蛇行,詭異的排列。而最密集的地方倒著幾個醒目的黑影,是冰寒已久的屍體。

從衣著武器上看,的確是與早先的刺客同路。屍體唇齒指甲紫青,身上沒有致命傷痕,係明顯的中毒而死。周邊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咬碎牙臼,不似自盡。可初見時雪地上除了他們自己的腳印,完全不見其他印跡,想必是主謀怕事跡敗露,提前給他們服毒滅口。

但這種毒很奇特。耶律元洪仔細盤查後慢慢起身,在冰天雪地的山林凍了一夜,死者的屍體冷歸冷卻還是軟的,沒有屍斑,而且所有傷口的血都泛著微微的藍紫色,異常詭異。

到底是種什麼毒?他擰著眉一路苦思,腦袋裏記得的毒物悉數過了一遍卻還是沒有一種有這種奇怪的藥效。難道是異域的毒?那可就麻煩了!他渾身緊張,急急的策馬飛奔回營,卻在走進氈帳前突然猶豫起來!

到底誰才是行刺的主謀?

一瞬間他感到茫茫天地間自己孤立無援,周邊滿滿的人卻沒有半個可以依靠。他就這樣久久的在帳外怵立,強迫自己在最後關頭破釜沉舟抉擇出敵友。

畢竟他們兩個是宋人,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展昭出現以後——

“太子你回來了?”

誰知展昭等不到耶律元洪,本欲出去先替自己與白玉堂取些吃的,一掀簾正好撞見太子站在冰天雪地裏發愣。

“可找到什麼線索?”他問得關切,神情自然。

耶律元洪盯著他那張白淨如磁的臉孔,眼神從驚詫瞬間轉為疑惑,隨即帶寒。展昭本就心思細致,極為敏感的心裏一沉,可是又出了凶事?

“被人滅了口!”太子最終僅淡淡的說此一句就進了帳篷,滿眼所見的是白玉堂正沒心沒肺的伏在案上睡得正香!

那張睡臉還是如常的白皙精致,與展昭的俊美難分伯仲卻又各有千秋,灑脫飄逸,透著獨到的冷傲英氣,敖傑無雙,令耶律元洪每每看到心裏就是一陣難以抑製的酸楚。

是你這不羈的小子帶我走出了那片茫茫的無望之地,結果卻隻求兩不相欠,竟然希望我將它淡忘的一幹二淨才好?!

此時身後又響起展昭有些擔心的疑問。

“你受傷了?”

“什麼?”太子的思緒被打斷猝然一愣,隨即低頭順著他的目光朝自己胸前看,原來是一小片殷紅的血跡。

“…隻是濺到的,我沒有受傷!”

他笑的高深莫測,當然也很清楚這是誰的血。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進山時他刻意沒帶其他隨從,在回來的路上便一劍解決了那個闖進過氈帳的禁軍校尉。從不妄殺的他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心軟,卻沒料到下手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為了你這死老鼠,我竟然也能像父皇那樣殺人不眨眼了。他低頭久久的望著白玉堂的睡臉,最終莞爾一笑。

原來人被逼急的時候才能做出超越自己極限的事,也包括血液中骨子裏繼承來的那份殘忍!

山深林密,但在覆蓋白雪的冬季卻是瘮人的安靜。

等耶律彥和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四周一片冰冷黑暗,唯有石縫裏透著稀疏的光。天已大亮。

“咳咳….”他才動一下,就是周身折骨之痛,一口腥甜頓時湧過喉間,滾燙的鮮血噴在冰冷的手掌中,炙的他一顫,中間夾著詭異的紫色血絲。

“父皇…”一個帶著哭腔的稚嫩童音顫抖的響起,耶律彥和這才再度睜開眼睛,兒子幼小單薄的身影模糊一陣後漸漸清晰。

他定是哭了很久,鼻頭眼眶通紅,淚水漣漣,文弱而易傷,看的這個一向冷酷的君父心裏泛起恍若隔世的傷感。

“…別哭了,朕不是還沒死呢嗎?”伸手拭去兒子眼角的淚水,卻把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