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緊張的臉孔煞白如紙,同樣俊美非凡的表情怪異倉皇。終於,白玉堂擰眉忍耐多時還是出人意料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啪’的將佩劍拍到展昭身旁的案上,一屁股翻坐在上麵,二郎腿一翹對著展昭那張無法自持的驚愕臉孔冷嘲熱諷的笑。
“嗬嗬嗬,原來貓兒也可以被老鼠嚇成這樣?!”
展昭瞪著一對烏黑雪亮的眼睛看著一身素白之人隨性妄為,這個在金殿軍前也敢據理力爭不讓分毫的‘禦貓’此刻絕對算得是目瞪口呆,盯著白玉堂那一如既往灑脫不羈的俊朗笑容宛然如夢。
然而白玉堂好像能一眼洞穿他的疑惑,一把抓住木愣的展昭那幾乎沒了體溫的手,滿臉怨氣的說道:“你摸摸看,看爺是活人還是發夢?”
一身白衣穿的單薄,手指所觸也是好不到哪去的冰寒,但卻已經足夠將展昭從無法自拔的震驚中拉回現實!
“……為什麼?那日你明明已經——”
帳內冷得厲害,為了盡快的回暖,展昭與白玉堂隻能裹著氈毯,同坐在那隻夠一人睡的灘羊皮褥子上。如此近的距離,即使燈火昏暗也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彼此的發絲。
“哼,還好意思問!”白玉堂摩挲著手掌狠狠白他一眼,“彌天大謊一向隻有爺才能講,哪是你的強項?可你這死貓倒是長進的快,何時學會的那般做戲,想嚇死爺不成?而且下手那麼重,要不是爺熟知你的套路,保不準真會吃上一招半式!”
展昭蹙眉一臉愧疚的欲言又止,白玉堂苦笑一下釋懷道:“其實聽那太子說你應下駙馬一事,爺當下腦子裏就亂成一團漿糊。唉,依爺的脾氣,後來見了麵兒你又那般不留情麵自然隻剩下火氣!”
“當夜策馬出了上京近百裏才冷靜下來,回頭一琢磨越想越不對,五爺我與你多少年的交情,你這死貓有多甯那狗皇帝不知難道爺還不知?突然反目定有苦衷!貓兒你老實告訴爺,那塊金牌是不是條件?是不是他拿爺的生死逼你就範?”
展昭聽了心中五味翻滾,既無奈又欣慰。到頭來自己拚了命才演完的那場戲原來這隻猴精的老鼠根本不曾相信!
“玉堂,我其實是迫不得已。”他話中滿是委屈,但突然好像又有片刻驚慌立刻更正道,“不….其實也不全是…..”
“遼王為人陰晴不定,但克碩汗王爺說他並非生來如此。既然他能無微不至的關愛公主,甚至肯遷就展某,說明他還多少有得人情是非。就算是展某不知天高地厚,但他既肯接納我,留在他身邊做個內應對大宋和邊關百姓也許能略有助益。所以我才想將計就計,再不濟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替朝廷……”
展昭說的麵色凝重,最後幾個字還是咽了回去。因為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與遼王過招多次,又有哪次有過勝算?那日即使趕走了白玉堂,他的戒心恐怕也不會全退,撤走了周遭密不透風的禁衛隻是無奈自己功力恢複,當真要逃留來也無用罷了。如今這全無退路的違心投誠到底何時會被識破戳穿,的確讓展昭心裏七上八下,一點兒底都沒有。
“……古有昭君出塞,和親平蕃,沒想到名揚天下的開封府展大人,叱詫風雲半生結果居然也會用這麼一招舍身報國?”
隔了許久,白玉堂才冒出這麼一句,弄得展昭極為尷尬卻又無言以對的望他。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這老鼠滿眼的清澈居然沒有慍色,卻含著絕不會少的狡猾。
“貓兒,你給爺老實招來,是不是多少對那公主動了心?”
“玉堂,我…”
“隻不過一個女子,有何不好意思的?有就是有,爺最討厭口是心非!”
“……我不知道,也許隻有恩情。”展昭抿了抿唇盯著跳躍的殘燭,天璽日間那一身豔壓群芳的華貴在腦中一閃而過,令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殿前的瞬間感動到底是驚見天人還是暗自欣喜。
白玉堂瞟他一眼,臉上的確滿是困惑。唉,這個榆木疙瘩,都換了名牒還不知自己為啥淪陷!那個公主為人的確不似有多深的城府,當日在太子府恐怕還真是爺把話說重了,頂多是那個暴君暗中撮合使壞,用情絆住了這隻沒偷過腥的傻貓。
可一想到那夜離別,白玉堂心裏突然湧起一陣難以表述的酸楚,小頓須臾終於忍不住挑著眉梢問道:“那日你不跟爺走,不會想到的全是這些吧?”
“……是啊。”展昭被問愣,心想我這次可沒有隱瞞你半句!但是昏黃燈下明明白白看見白玉堂一雙白眼兒狠狠剜他,滿滿的不甘和複雜到不知算是什麼的濃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