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抬起頭,用還略顯迷離的眼睛望向跪了一地的宮人。原來是這樣….他連眼瞼都不用抬就可以感到耶律堯音和耶律克的奸詐目光……要殺一儆百是嗎?也不過如此,預料之中。他嘴角微微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直到被耶律堯音強有力的手指緊緊的擠住下頜。
“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些人帶來嗎?”耶律堯音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睛獰笑著問道。
“……….”展昭看到他那梟桀的表情,雙唇闔動幾下,最終卻選擇閉目不語,根本不屑回答他的問話,不過好在耶律堯音以為他還是神智未清,所以也未察覺。
“因為你有事瞞著我,而他們卻知情不報!”
展昭聽了不耐煩的抬起眼瞼,沙啞著嗓子否認道:“….不知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是嗎?那我倒是有興趣聽聽展大人手上的傷是哪來的?”
話音未落,立刻就看到展昭的眸子中突然跳躍著久違的華彩,雖然已經很努力的掩蓋,但是還是清楚的流露出片刻的驚愕。耶律堯音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西南王。
嗬嗬,你果然也有怕的時候!耶律堯音似是終於找到了可以擊敗眼前這塊頑石的法寶,隨手甩開展昭汗水淋漓的下巴,惡狠狠的轉身對站在一旁的刑卒吩咐道:“你們怎麼辦差的?展大人到現在還沒清醒,還不快替他開開竅?”
刑卒們一聽心領神會,利索的將展昭連拖帶拽的架到廣場中央,當著眾人的麵,揪起他鮮血淋漓的左手,一下子浸入那隻早已放置在場中的破舊木桶。
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撕心裂肺,猝不及防,從手掌迅速躥燒在展昭每一寸脆弱的無法再承受任何一點負荷的神經上,使他再也無法禁錮那一直苦苦壓抑的傷痛。隨著一陣不由自主的猛烈抽搐,展昭終於痛苦的發出了低沉而短促的呻吟。
所有的宮人和天牢的獄卒們都發出了驚恐的聲音,眼睜睜的看著展昭的手一次次的浸入桶中,而他被強壓在地的身體則一次次的掙紮顫抖著蜷縮成一團,直至最終的昏厥。待刑卒將他的手從桶中提起的時候,滿滿一桶鹽水已是染得通紅。
“怎麼樣,展昭,你到底是和誰見麵?”當刑卒們連潑三桶冷水終於使得展昭再次蘇醒後,耶律克亟不可待的衝到那體無完膚的男人麵前,揪著他的頭發問道。從他那貪婪的眼神中,展昭能清清楚楚的讀出他們期望已久的答案——他們顯然並不知道玉堂已經來到遼國,而是想要從他嘴裏聽到耶律元洪——那個生來便坐擁他們渴望得到的一切的那個人的名字。當然,最好還能有一個說得過去的故事。
其實展昭依然不怎麼喜歡那個捉摸不定的遼國太子,更不會傻到因為自己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便一定要為其兩肋插刀。雖然他也並非不無擔心,但是麵對眼前耶律堯音和西南王這樣心狠手辣,對權貴虎視眈眈的奸佞小人,至少那個人不會對公主下手——展昭這樣對自己說。
也許耶律元洪也是在騙自己,即使曾經有過那一番懇談,卻也還是可能無法分辨他的真話與謊言。不過事到如今,展昭卻寧可賭他那點兒並不算多的誠信,也不願再陷公主於任何可能的危險中了。
“….沒有人”展昭目光黯然模糊,但是卻毫無屈服退縮。耶律克氣的臉色發白,甩手一巴掌打在那沾滿了泥水的白皙臉龐上。
“王爺稍安勿躁!”誰知道耶律堯音反而一反常態的安靜的說,仿佛早就料到會是這種回答似的,說罷轉身向宮人們走去。展昭趴在地上聽的清楚,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溢滿心間。
耶律堯音漫步走在那群匍匐了一地的哆哆嗦嗦的宮人麵前,麵無表情。展昭忍著痛,艱難的用手肘撐起身體,眼睜睜的看著他從人群中揪起一個來。
這個人很年輕,展昭認得出,他就是曾經幫助自己梳挽發髻的宮人。但是經過這多日的煎熬,早已是麵容憔悴不堪,加之此時突然被侍衛架住,頓時麵若死灰,失聲大叫起來。
“展昭,這個人你還記得嗎?聽說他心靈手巧,還替你挽過頭發。”耶律堯音冷酷卻帶有一絲嘲諷的說。
“….耶律堯音,你…..要幹什麼?”展昭眼中怒火清晰可見,而聲音卻第一次隱隱約約的有些顫抖。
耶律堯音斜眼瞄了他一眼,未回答卻詭異的笑了,隨即走近那名宮人冷冷的問道:“你們和展大人同行十數日,想必關係也不算疏遠了吧?他是重要的人證,卻把手傷的那麼厲害,你們這群隱匿不報的奴才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