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天牢裏隻剩下展昭和天璽。除了偶爾會從通風的小窗經過的警衛,偌大的牢裏居然安靜得再沒了響動。
天璽再次抬起頭,看到的依然是展昭背對的身影。如煙走後,他就這樣靜靜的坐了幾個時辰。幾個時辰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挪動或是話語。天璽低下頭,無聲的絞著自己的衣裙。對於性格直率的她而言,這無疑像拷問般難以忍受。
終於她忍不住,開始開口和他講話,低聲下氣的求他原諒。
展昭依然沉默,沒有任何反應。此刻他不想說話,也無話可說。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在責怪天璽的無情,還是在怨恨自己的無能?
直到他聽到身後傳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漸漸由小到大。終於,他轉過身,看到的是那位一向開朗率直,天真無邪的公主居然已經哭的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他開始心軟,開始暗暗責備起自己這種自私的做法。
展昭啊展昭,公主為了救你舍身犯險到如此地步,你居然還這樣忘恩負義?你這個世上最沒良心的人!有什麼資格讓公主為你傷心?!
他開口勸她,跟她道歉,說是自己不好,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氣,可結果卻招致她哭的更加委屈。
就在這時,天牢入口一陣雜亂,似乎有人打鬥。展昭立刻機警起來,隨即就聽見鎖鏈斷裂的聲音,接著便有人破門而入。隔著重重的牢門鐵柵,被昏黃的燈火照著,來人的一身白衣在黑暗中反著刺眼的光。
那是一個和展昭一樣極為俊美的中原男人,但是帶著更多的桀驁,英姿勃發,俠氣逼人,一身素白長袍,玉帶輕冠,絕然脫俗。天璽一下子就想到了近來頻繁出沒於各王府間的那個白色鬼影。
這天牢重地,他居然可以如此輕易的闖入,可見此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若是來者不善,自己和展昭頃刻間便會危在旦夕。想到這裏,她立刻緊張的望向牢籠的另一邊,可沒想到見到一向處變不驚的展昭居然比自己還不知所措,臉上現出的是天璽從沒見過的複雜表情。
那個白衣男子沒有理會天璽,徑直幾步便跨到展昭的牢門外。
“貓兒….你還好吧?”他的聲音雖小,但是卻足以打破這天牢內死一般的寧靜。天璽聽的清清楚楚,其中怎麼好像還含著若隱若現的哽咽?莫非是展昭的舊識?
展昭也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蹙眉盯著來人看了半天,終於艱難的擠出一句話,輕的好像僅僅隻是說給自己聽。
“白兄……..居然真的是你?”
來人聽了舉劍便砍斷了鎖鏈,一把拉開牢門走了進去。
“貓兒,是我…..”白衣男子俯下身單膝跪在展昭的身旁,看著他腕上累累的鐐銬和斑斑血跡,麵色凝重哀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眼看著期盼變成了現實,此時這世上最希望見到的人就在身邊,展昭卻居然什麼都說不出來,滿腹的辛酸最終僅化為淡淡的一笑,微微地搖了搖頭。
白兄?原來這個人就是他牽掛的的那位摯友嗎?天璽遠遠的看著這兩個男人短暫的無聲寒暄,居然感傷莫名。
在遼國近四年的無數傷痛,結果被展昭短短的一句“一言難盡”草草帶過,但是能將他眼中隱藏極深的心有餘悸一眼看穿的,恐怕就隻有眼前的這位知己而已。
“此次被人誣陷,若不是仰仗公主拚死搭救,恐怕展某早就變成這千裏荒漠中的孤魂野鬼,再也見不到白兄了!”簡單的解釋了被誣行刺的來龍去脈,來人聽出了展昭話語裏的無限感激,隨著他的目光向囚室的另一麵望去。這時他才發現,即使是在昏暗的地牢中,展昭口中的那位俠肝義膽的契丹公主居然也美麗的宛如黑暗中的珍珠,燦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