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星衍隻覺得從不遠處吹來的風都是熱的。
他的手背貼上臉頰,那滾燙的熱度讓他清醒了一分。手機那邊傳來的電流聲還在滋啦作響,於星衍看著自己家大門的方向,突然就產生了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動。
日複一日的生活就好像一列按著軌道行進,永遠不會拐彎也永遠沒有盡頭的列車,於星衍是這輛列車的駕駛員,在這一刻,他卻很想體驗一下從列車上躍下,和自由的風一起翱翔的滋味。
於是他便一聲不吭地走到了花園的鐵門前,推開門走了出去。
屬於於家別墅的燈光被於星衍甩在了身後,照亮他眼前的道路的是許原野車子的車燈,男人倚在車門旁邊,身姿欣長,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針織毛衣,劉海吹成了四六偏分,露出了淩厲的眉和狹長的眼。
許原野舉著電話的手在看見於星衍的那一秒放下了,他的雙手插進兜裏,看起來慵懶而隨意,在於星衍走過來的時候,他便朝他彎起嘴角微笑。
車燈的光有些刺眼,於星衍的眼抬起手擋了擋光,男人的身影綽約模糊後又變得清晰。
於星衍很難形容這一刻自己的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就好像是被重重地錘了一下,又好像是泡進了溫熱的水裏,不知道為什麼,男人身上那種天崩地裂都泰然自若處之的閑散慵懶讓他覺得十分的安心。
於星衍以為自己早就過了需要從別人身上尋求安全感的年齡了,但是看著這樣的許原野,於星衍又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他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好像被分出去了一部分,讓他能夠在緊張窒息的生活裏得到一隅落腳喘息之地。
走到許原野的麵前,於星衍嚅了嚅嘴唇,沒有說話。
上一次和許原野見麵,還是那天受許原景所托去看許原野的狀態,那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的許原野胡子拉碴,毫無形象可言。現在站在於星衍麵前的許原野恢複了平時瀟灑帥氣的樣子,可是於星衍看著許原野,腦海裏卻全是他躺在沙發上熟睡的模樣,男人的巨大反差都是因為他——這種認知讓於星衍不自覺地加速了心跳。
許原野的眉眼舒展,從身後拿出了一束包紮的很精致的滿天星,這不起眼的小花簇擁成球狀,淺淡的藍色如同夜空裏的星子,許原野把花遞過去,對於星衍說:“星星,生日快樂。”
於星衍愣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許原野還帶了一束花來。但是轉念一想,於星衍又覺得,許原野好像本來就該帶這樣一束花來。
他接過那束滿天星,禮貌地對著許原野抿出了一個淺淺的笑來。
“謝謝。”他說。
許原野絲毫不在意於星衍對他的客氣,他幫於星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對於星衍用輕鬆的語調說道:“上車吧,壽星。”
於星衍拿著花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這是他第一次坐許原野的副駕駛,這樣的體驗有些新奇。
許原野開的車是一輛看起來很普通的SUV,不是很貴,想來許原野也並不在乎這些。車的內飾沒什麼特別,如果要說唯一特殊一點的,大概擺在中控台上麵的兩個小手辦,於星衍的目光聚焦在這兩個做的非常精致的小手辦上,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於星衍發現這兩個手辦應該是《荒野》裏的男主封野和另一個人氣角色簡星。
呼……
於星衍感覺自己的臉又燙了起來了。
他默默地移開了目光,手機在褲兜裏不停地震動,於星衍沒有去看手機,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回了瘋狂找他的於豪強一句“有點急事”以後,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關機以後,於星衍感覺自己呼吸都變得輕鬆了起來。
不管以後還要不要麵對,至少在此時,此刻,他可以不用再去管於豪強的一切事情,也不用再去麵對餐桌上那令人窒息的尷尬場麵,他是個自由的人。
許原野摁下車載音響的開關,藍牙連接的是許原野的手機,大提琴的聲音從音響裏傾瀉而出,優雅寧靜而有質感。
於星衍沒有開口去問許原野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南山花園,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吃相親宴——畢竟嘉城的圈子就這麼大,以許原野的身份和能力,要打聽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於星衍,今天是你的生日,就允許你放縱自己一晚吧。
SUV開在駛向嘉城歡樂穀的高速公路上,南山花園到嘉城歡樂穀並不算太遠,山道黑黝黝的,兩邊的路燈映出車輛伶仃的影子,隧道口像巨獸的大嘴,把車子吞入其中,於星衍看著這一路飛馳而過的風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總是幻想著從隧道出去,就能看見一個嶄新的奇幻世界,而現在的感覺和自己小時候的幻想是何其的相似呢?
聽著小提琴悠揚的曲聲,於星衍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