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的是你?”璃月瞪大眼睛看著夏雲嵐,見她身背佝僂,頭發蒼白,一身泔水味,不由紅了眼圈道:“你為何扮作這副模樣來見婢子?你是這宮裏的皇後,這副模樣……叫婢子看了好生心酸。”
“過上幾十年,咱們誰不是這副模樣?”夏雲嵐直起腰背,開玩笑地摸了摸淺畫的頭發,又摸了摸璃月的臉道:“難不成幾十年後,你們便不愛我了麼?”
“愛!不管小姐變成什麼樣子,婢子這一生一世都隻愛小姐一個人!”淺畫鬆開抱著夏雲嵐的手,又扯住她的衣袖道。
璃月瞥了淺畫一眼,紅著眼圈笑道:“什麼情呀愛的,那是皇上和小姐之間的事,你瞎說什麼?”
淺畫紅了臉,輕輕捶了璃月一下道:“咱們的愛自然和皇上的愛不同……你總是取笑我……”
聽兩個丫頭說笑,夏雲嵐覺得甚是有趣,但想到自己已經在宮裏耽擱了太久,拉泔水車出去時未免引得守衛懷疑,忙正了顏色道:“丫頭,宮中險惡,你們兩個毫無自保之能,一個疏忽,可能就會被人要了性命。我此次進宮,是來帶你們出去的。”
“啊?”兩個丫頭同時怔了一下,璃月先回過神來,道:“難不成小姐要棄了皇上,一輩子再不回來?”
“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你們快收拾東西,待咱們出宮之後我再細細說於你們。”夏雲嵐催促道。
淺畫也回過神來,看了看夏雲嵐絕不像開玩笑的眼神,道了聲“小姐稍等——”立即到裏間收拾東西去了。
璃月卻站著沒動,隻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道:“小姐,皇上待你一片真心,你就留下來陪著他吧……”
夏雲嵐微微蹙了蹙眉頭,看著璃月的眼淚道:“璃月,我意已決,餘話不必多說!我隻問你,要不要跟我走?”
“小姐……”璃月泣道:“小姐也知宮中險惡,怎忍將皇上一人留在這險惡宮中?皇上身邊沒幾個可靠之人,婢子不忍……”
“我明白了。”夏雲嵐神色微冷,打斷了璃月的話道:“我向來不愛勉強別人,隻是你跟我一場,我送你幾句話——第一,在這宮中,讓人以為你忠心,遠比你真正的忠心更重要。第二,宮中不比王府,即便你練得絕世武功,也要時時刻刻小心提防。第三,他日你若遇危難,可以到靈皓國去找逍遙王或司馬公子。”
“小姐……”璃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拉著夏雲嵐的衣裾泣不成聲。
此時淺畫已收拾好了東西,見此情形,也不由得淚流滿麵,將璃月拉了起來道:“璃月姐姐,咱們是小姐的人,皇上對咱們再好,也不過是看在小姐的麵子上,你怎能這麼糊塗……”
“淺畫!”夏雲嵐執住了淺畫的手,道:“人各有誌,不必勉強,咱們走吧。”
“璃月姐姐……”淺畫還在哭泣,已被夏雲嵐拉著跳出了房間。
泔水車上麵裝著泔水,下麵另有一層,剛剛好可以躺得下兩個人。
璃月不肯離去,淺畫一個人躺得十分寬鬆。隻是躺得舒舒服服的淺畫,自宮中到拉泔水大娘的家,流了一路的眼淚。
數載相伴,她與璃月早已親如姐妹,一朝分離,便如骨肉分離一般疼痛。
夏雲嵐了解她的心情,拆了泔水車的機關、將解藥塞進泔水大娘的嘴裏後,帶著她一路南行,一路著意撫慰。
皇宮外的世界天高氣爽,主仆二人共乘一騎,一路走馬觀花、遊山玩水,淺畫的傷心終於漸漸淡去。
為了避免暗衛跟蹤,夏雲嵐與淺畫時而扮作書生書僮,時而扮作農夫農婦,時而扮作江湖豪客,淺畫覺得甚是好玩。
這日,出了承夏國地界,淺畫忍不住歎道:“原來外麵的世界這般精彩有趣,可憐璃月姐姐在那深宮之中,這會兒不知怎樣百無聊賴……”
“嗬嗬,傻丫頭——”夏雲嵐道:“一個人心之所係,便是幸福。她留在她喜歡的人身邊,你又何必代她憂愁。”
“她喜歡的人?”淺畫迷糊了片刻,忽然捂住嘴道:“小姐是說……她、她、她喜歡皇上?不不不……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能,又為什麼不可以?”夏雲嵐心中微酸,麵上卻雲淡風輕地笑道:“數年來,他保護她、照顧她,閑暇時說不定還會與她聊聊心事,她喜歡他又有什麼值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