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也不去戳破,隻輕輕“哦”了一聲,難過地道:“醫者不自醫,你大概是沒法子為自己治眼睛的了……要不我叫師父帶你去找蘇青……”為了顧全司馬連皓的自尊和麵子,夏雲嵐又加了一句:“當然,你可以用現在這副麵貌去,她決計不會認出你來。”
“蘇青?”紅袍男子道:“你說的,可是宮中唯一女禦醫蘇青蘇大夫?”
“除了她還有誰?”夏雲嵐道:“她心地善良,而且決不會不賣我師父的麵子。你跟我師父同去,她一定會盡心盡力為你醫治。對了……我們繇山有個小師弟,前段時間中了毒,眼見活不成了,卻被她救了過來。”
說到這裏,夏雲嵐有點兒小小的慚愧。她才不會告訴司馬連皓,中毒的是血幽,也就是從前的丁允。而下毒的,則是她夏雲嵐。
紅袍男子沒有說話,仿佛在考慮夏雲嵐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夏雲嵐也不催他,沒有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眼睛,她相信他總能想得通。
在木桶中泡了一會兒,軟綿綿的身體漸漸恢複了幾絲力氣。隻是氤氳的酒霧蒸得她醺然欲醉,她索性閉起眼睛,用最舒服的姿勢靠著桶壁上打起了盹兒。
司馬連皓雖被稱為邪醫,身上也確實有幾分邪氣,但卻不是小人,應該不會趁她睡著時對她做什麼無禮的事。
何況,他若真有心做什麼,以她現在的狀態,即使醒著也毫無辦法。
睡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睜開眼睛的時候,夏雲嵐發現,比原來更加昏暗的房間內,紅袍男子正站在木桶前,目光直瞪瞪地盯著她的胸口。
她茫然地垂頭看了一眼,自己浸在酒中的身子雖穿著裏衣和中衣,卻因被酒液浸濕而貼在身上,使得胸前隱隱約約春光一片。
“你……”她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抬起眼睛怒瞪著紅袍男子,剛欲說幾句責備的話,不料紅袍男子接觸到她目光的刹那,突然猛地抽了口氣,迅速扭轉了臉,並驚慌失措地退開數步,好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當場抓住一樣。
當然,他的確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也的確被夏雲嵐當場捉住。
隻是夏雲嵐見他如此,反倒不忍深責起來。
食色性也,原是自己不小心,送上門來的便宜,誰不是不占白不占?
她畢竟是二十五世紀的人,對這些也不甚在乎,是以見了紅袍男子的反應,隻淡淡一笑,尋話岔開這份尷尬道:“嗬嗬……我一直覺得,我的易容術已經足夠高明,沒想到你的易容術更加了得。別的也罷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如何叫自己的聲音變得與原來截然不同?”
紅袍男子沒有說話,似乎還不能從方才的慌亂裏回過神來。
夏雲嵐有些好笑,明明自己吃了虧,看他這扭扭捏捏、心慌氣短的樣子,倒好像被自己占了便宜似的。
“司馬兄——”她舔了舔嘴唇,帶著幾分戲謔地道:“你是不是覺得很慚愧、很不好意思?嗯,你知道慚愧、不好意思就對了……”
“你說什麼?”紅袍男子截住了夏雲嵐的話,口氣訝異地問。
“我說——”夏雲嵐忍著笑,用了一本正經的聲音道:“我打算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叫我什麼?”紅袍男子再次打斷了夏雲嵐的話,口裏一字一字、咀嚼般慢慢道:“司、馬、兄?”
“不叫你司馬兄,難不成要叫你連皓?”夏雲嵐身上有了力氣,心情好了許多,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跟你說,我師父答應你的條件是不作數的哦。我欠你的自然應該由我來還,你這個人情我先記下就是。”
“哦……”紅袍男子嘴裏緩緩吐出這個字後,眼神忽然一變,冷冷看著夏雲嵐道:“你打算如何償還?”
“急什麼?”夏雲嵐瞥了紅袍男子一眼,眼神裏透著幾分薄嗔,淺淺笑道:“你何時變得這般愛計較起來?啊喲——”夏雲嵐伸手抓了抓衣服,糾結了眉頭對紅袍男子道:“我忽然覺得渾身好癢、好癢……好生難受……”
“毒酒與體內花蠱相抗之時,的確會是這種狀況。”紅袍男子冷漠地道。
“這種狀況要持續多久?”片刻之間,夏雲嵐渾身上下像有上萬隻螞蟻在爬,從骨頭到皮肉透著奇癢。好在她的雙手已能自由活動,要不然,非被活活難受死不可。
“十二個時辰。”紅袍男子淡淡然道。
“啊?十……十二個時辰!我會死掉的……你有沒有止癢的藥?”夏雲嵐隻顧四處亂抓,絲毫不曾注意到紅袍男子變得冷漠無情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