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足夠的資本對抗世俗,你的選擇當然無可厚非。沒有人想違心地生活,多少的違心都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夏雲嵐說著,揭開錦緞,低頭去看手中的帕子。
帕子比普通的手帕略大上一圈,外層因年久而有些泛黃,裏層仍保持著潔白如綿的顏色。
夏雲嵐仔細捏了捏,又照著燈的方向瞧了瞧,麻麵肌理細膩均勻,倒像一塊上好的寫字用的東西。
“有什麼發現嗎?”南宮楚楚急切地問。
夏雲嵐沒有說話,將帕子完全展開,覆在自己臉上。一股嗆人的黴味混合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酸味衝進鼻翼。一個念頭在夏雲嵐心頭一閃,她拿下帕子,赤著腳跑到燈前,將帕子小心地放在燈火上來回炙烤著。
“祁王妃……”南宮楚楚不明所以,看夏雲嵐專注嚴肅的樣子,想問又怕打擾了她。
“南宮小姐,你看——”過了一會兒,夏雲嵐忽然高聲叫道。
南宮楚楚急忙湊過去,但見黃白不均的麻麵帕子上,隱隱顯出幾行淡褐色的字跡。
“這是什麼?”南宮楚楚疑惑問道。
“這就是那封信!”夏雲嵐斬釘截鐵地道:“那封送給你娘親的信從來不曾丟失,隻不過用特殊的方法寫在了這塊帕子上而已。”
“這就是那封信?”南宮楚楚不可置信地反問了一句,和夏雲嵐一起仔細分辨著帕子上的字。
因時間久遠,字的顏色模糊不清,筆畫亦時斷時續,不用心分辨,幾乎認不出來。但二人看了半晌,終於慢慢拚湊出一句話:
我在桃林,一個時辰內見不到你,休怪我將南宮曜的秘密告之於天下。
“我爹爹——”南宮楚楚訝聲道:“我爹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夏雲嵐沉吟良久,看著帕子上的字跡慢慢隱去,淡然道:“這個要問你爹爹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說過,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比如你娘親——我已經可以確定她並非死於自殺。”
“我娘親不是自殺?”南宮楚楚驚跳起來,目不轉睛瞪著夏雲嵐道:“為什麼?告訴我你的證據。”
夏雲嵐抖了抖手裏的空白麻布帕子,道:“這就是證據。你爹爹的秘密,他自己知道,你娘親也知道,但是卻不能讓天下人知道。所以才會有人拿這件事威脅你娘親,逼她出去單獨見麵。”
“我爹爹的事,為什麼要威脅我娘親?”南宮楚楚不解。
夏雲嵐道:“很簡直,因為這個人愛著你娘親,又知道你娘親愛著你爹爹。為了逼你娘親見麵,隻有拿你爹爹的事情做要挾。”
說到這裏,夏雲嵐彈了彈帕子,看著目瞪口呆的南宮楚楚道:“一個女子深愛一個男子,就會把他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你娘親明知道見這個人有危險,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那個人是誰?”南宮楚楚道:“是南宮曄嗎?父親一直懷疑南宮曄。”
夏雲嵐搖了搖頭:“不可能是南宮曄。”
“不是南宮曄?”
“在你爹爹做出犯上作亂、刺殺國主之事後,南宮曄尚且能夠饒他性命,隻是將你們全家逐出靈皓國。可見南宮曄問心無愧,且心地純厚,並非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
“那會是誰?”南宮楚楚有些急躁地道。
“百裏宏!”夏雲嵐幾乎不容置疑地道:“他在冰火門時苦戀你娘親而不得,你娘親心許你爹爹之後,他百般造謠中傷,可見其性情偏狹,決非正人君子之輩。他以你爹爹之事要挾你娘親出來見麵後,定然要劫持你娘親離開。你娘親不從,他失手或故意將你娘親打死。為了防止你爹爹懷疑報複,或者也為了使你爹爹痛苦難過,他故布疑陣,偽裝出你娘親上吊自殺的現場,並製造了那封遺書。”
“真的……會是這樣?”聽夏雲嵐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得南宮楚楚不信。
“當一個人被嫉妒控製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
“可是,那封遺書……遺書明明是我娘親的字跡……”南宮楚楚還是有些不明白。
夏雲嵐道:“百裏宏作為冰火門十大弟子之首,長年與你娘親在一處,又早有心於你娘親。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夠模仿你娘親的字跡,他無疑是最有可能的一個。而且,隻有一個充滿嫉妒的情人製造的遺書,才會處處針對那女子的丈夫,而忽略了那女子還有心愛的孩子。”
南宮楚楚沉思良久,突然激動地道:“對!就是他,一定是他!——祁王妃,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我現在就去告訴我爹爹,解開他這麼多年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