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次,褚翰隱就多一次歎息。但除了和秦慎下下棋,他什麼也做不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感動之餘,都覺得秦慎應該重新考慮終身大事,畢竟,秦慎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郎。其他人也就罷了,最後,連袁纖父母都開始做秦慎的思想工作。但秦慎都隻是笑著婉拒。
後來,好心人太多了,秦慎便寫了一幅“一生一人”的字畫交與褚翰隱。褚翰隱將那幅字畫掛出之後,新原再無人開口。
自此,淩秀山上,望雲峰巔,秦慎日夜守著袁纖,從未有一日離開。
袁纖離去後的第三個中秋。秦袁兩家父母,還有褚翰隱,和往常一樣到山上陪秦慎一起過節。
入夜,眾人圍坐於吊腳風雨亭賞月。
“秦少爺,”雖然已是相知老友,褚翰隱還是堅持這樣叫秦慎。“這房子,這風雨廊,還有這吊腳亭,你就沒想過命個名字什麼的嗎?”
其實,所有建築完工之時,秦慎就準備給命名的。但和袁纖商量來商量去,總也沒有琢磨到合適的名字。後來,二人覺得此處是自己二人相愛相守的地方,似乎什麼樣的名字都不足以詮釋真愛之心,便索性不命名,給愛足夠的空間。
酒酣之際,褚翰隱再次提及,他是想趁秦慎酒後引導一下,讓他重新提筆寫字。眾人明白褚翰隱的意思,也都紛紛叫秦慎命名。
“名字,新近我也想了一下,但纖妹不在,終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名字合她的心意。”秦慎清苦一笑,“我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著纖妹,不知怎的,最近竟是怎麼也不到夢裏與我相見了。”
“慎兒!”
幾位老人知道他心裏的苦,聞得此言,都是心裏一痛。秦慎朝著袁纖父母舉杯邀飲。
“父親,母親,是不是我哪兒做錯了,纖妹怪罪我,生我氣了?”
自袁纖去了之後,袁父將秦慎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聽這讓人心疼的癡情女婿如此相問,早已老淚難抑。
“慎兒,纖兒怎麼會怪罪你呢?她真要怪罪,也是怪罪我啊!她走後,可就一直沒有來過我的夢裏啊!”
翁婿二人含淚對飲。
“我多次想給纖妹畫張畫像。她在時,覺得總也看不夠,不敢下筆;她走後,覺得她的樣子時時在腦海,卻又飄忽得難以捉摸,就更不敢下筆了!”秦慎舉杯對月,“纖妹,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袁母緊握住秦母因壓抑情感而劇烈顫抖的雙手,對著明月哭起來。
“纖兒!你在天有知,快想想辦法,別這麼折磨慎兒了!你不心痛,我們還心痛呢!我的兒,你走得冤,要怪罪就怪罪我們吧,你給慎兒說說,讓他好好的,他的路還長著呢!你看你公公婆婆,別讓他們這樣痛苦地陪著慎兒傷心了!纖兒,娘求你了!”
“母親!”已微醺的秦慎慌忙阻止袁母,“母親!您可別這麼說纖妹!一會兒,纖妹生起氣來,又要怪罪孩兒了!”
“袁纖姑娘是要怪罪你!”褚翰隱激動起來,聲音提高了很多,眾人嚇了一跳,“秦少爺,袁纖姑娘當然要怪你!她當初相識的那個秦家少爺才華橫溢,何曾似你現在這般頹廢無誌,久疏筆墨?她當初相知的那個秦家少爺睿智識度,何曾似你這般糊塗失節,虛度光陰?她當初相愛的那個秦家少爺敢作敢當,何曾似你這般優柔寡斷,硬氣全無?她當初相許的那個秦家少爺多情體人,又何曾似你這般以情掩私,傷了自己,也傷了周圍這些愛你關心你的人?!你這樣頹廢,這樣無能,這樣消沉,這樣自私,這樣渾渾噩噩,叫她如何不怪罪你?換作是我,定也不想相見!”
褚翰隱越說越生氣,越生氣越激動。一番話說完,褚翰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所有的人都愣了,沒有人說一句話。半晌,秦慎端起一杯酒向眾人深深地鞠躬。
“對不起!”
接下來的氛圍,並沒有因為褚翰隱的一頓臭罵而被破壞。相反的,心結解開,眾人反倒是過了一個舒心的中秋。
不覺夜已深沉,月已偏西。
“今天,是我秦慎的新生之夜!這樣一個全新的我站立於天地之間,纖妹看到,應該會高興的。今夜,纖妹一定會來夢裏與我相會的。”
秦慎送眾人回房後,拿了一杯酒回自己的房間。月酒西窗,一屋子迷人的輕柔。愰忽間,袁纖踏著月光來到麵前,秦慎含笑癡對。
“纖妹,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秦郎!”
“纖妹,”秦慎握住袁纖,“你讓我想得好苦!”
“秦郎,是我不好,害你過得這般辛苦。知道你惦記著我,我便來看你了。”
“不苦不苦!隻要你來,我就不覺得苦。”
袁纖拉秦慎立於窗前。
“秦郎,今夜的月真圓!”
“是啊,好美的月亮好美的夜!”秦慎看著袁纖,“好美!”
袁纖嬌羞地一笑。
“秦郎,你為我畫一幅畫吧!”
“好好好!”秦慎小心地扶袁纖在窗戶邊坐下,“這麼久以來,一直畫不出纖妹的樣子。月圓之時,夜色正好,我今天一定能畫一幅最好的畫!”
袁纖靠窗坐著,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整個人在月光之中,竟全身散發出一圈輕柔的光環來。
準備好紙墨,秦慎認真地畫起來。
“秦郎?”
“怎麼了,纖妹?”
“怨我嗎?”
“怨!怨你把我一個人拋下,自己先去了。”
袁纖看著認真作畫的秦慎,語帶歉意。
“後悔嗎?”
“不後悔。我雖然不能給纖妹錦衣玉食,但我能給纖妹我的所有。或者會有人說我自私,那我可不管。隻要是你,我願意與這全世界為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