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四周,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草,沿著牆邊生長的,是一簇簇盛開的鈴蘭,風吹過來,葉片和莖先搖動起來,接著,莖上的花朵也跟著輕晃,釋放著若有似無的清香。

沒過多少時間,鍾恪行走進來,左手端著果盤,右臂掛一條薄毯,手裏還拿了一本書。

將果盤放在圓桌上,重新坐回椅子,用毛毯把蔣小城的一雙腿包裹嚴實了。

蔣小城隻以為他是怕自己冷,不好弗他的意,隻默默地接受了,又調整出舒服的姿勢,坦然地接受投喂。

鍾恪行隻默默地看書,蔣小城倚在他的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看到的新聞分享給他。

過了一會兒,蔣小城又坐起身來,仿佛小狗似的,把腦袋壓在鍾恪行的肩膀上。

又像是不舒服似的,朝著鍾恪行的方向湊湊。

這樣折騰,任誰也看不進書,鍾恪行問:“怎麼了?”

蔣小城說:“沒事,躺著有點兒累。”

鍾恪行懷疑地看他一眼,低下頭嗅了嗅自己的襯衫。

“我身上有味道麼。”

“沒有沒有。”

“哦,那你幹什麼聞我?”

蔣小城沒想到,這樣小心細微的動作,也逃不過鍾恪行的眼睛。

他像是被抓到做什麼壞事似的,露出幾分困窘。

為了避免被當成變態,蔣小城把手機舉到鍾恪行眼前,解釋道:“網上說,喜歡一個人,可以聞到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這是一篇科普的文章,大概講基因契合的兩個人,會被彼此身上的氣味吸引,這種氣味能夠刺激神經,進而產生身心愉悅的感覺。

鍾恪行盯著手機屏幕,一言不發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他轉過頭,問:“你能聞到我身上的味道麼?”

這語氣音調,似乎在做單純的討論。

蔣小城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雖然不大好意思,但還是說:“能聞到一點,好像薄荷。”

鍾恪行若有似無地哦了一聲,道:“也許是洗衣液的氣味。”

話音一落,忽地朝蔣小城的方向傾身。

蔣小城大窘,雙手搭在鍾恪行的肩膀上,把他向外推。

“幹什麼?”

“我們用的是同一種洗衣液,如果是洗衣液的原因,你身上也應該有薄荷味。”

這回答有理有據,蔣小城一時無法反駁,隻好秉起呼吸,僵直身體,任鍾恪行在自己的頸間嗅來嗅去。

過了好半天,也沒見對方得出什麼有建設性的結論,終於忍不住羞恥,問:“聞到什麼了嗎?”

“有水果的甜味。”

“那是因為我剛吃了菠蘿。”

鍾恪行搖搖頭,說:“那不一樣,我形容不出來。”

蔣小城聽到這話,心裏是很雀躍的,按照網上的說法,這就是兩人契合的證據了。

可他又有些懷疑鍾恪行在哄騙他。

半是疑慮半是好奇地看鍾恪行一眼,低頭去嗅自己的衣服。

“真的麼……我怎麼什麼也聞不到?”

又懷著實證的精神,靠近鍾恪行的脖頸,要再探尋什麼一樣。

這天真的動作,實在惹人喜愛,鍾恪行也就遵循自己的心,趁他湊上來的時候,低頭一吻。

不偏不倚地挨上蔣小城的唇。

清甜的水果氣味在呼吸間緩緩交融。

兩人剛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蔣小城做這些親密的舉動時,更多的是害羞拘謹。

現在,害羞的成分還在,卻也大膽了許多,在鍾恪行退開半分時,還會追逐著索吻。

顯然,也是很享受這樣親密的互動的。

關於“情侶氣味”的討論,早被拋在腦後了。

結束這撥人心弦的長吻,兩人都有些動情,偏偏這時,門鈴聲響起。

把旖旎的氣氛驚得四散。

蔣小城啊了一聲,站起身來,說:“我想起來,同事給我寄了東西。”

趕忙跑到玄關,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快遞,道一聲謝,簽了信息。

鍾恪行接過箱子,看著精致漂亮的包裝,又掂量一下重量,問:“裏麵是什麼?”

蔣小城解釋道:“我現在做的項目,不是‘文慕’的餐具麼,這是他們公司寄來的樣品,同事叫我把它們用起來,說是可以激發靈感。”

又覺得假期裏談工作,是不太禮貌的事。

怕辜負了鍾恪行的陪伴,把箱子放到廚房的角落裏。

“先不要管它了。”

鍾恪行卻用鑰匙將包裝上的膠帶劃開了,把裏麵的碟碗拿出來,說:“既然對你的工作有幫助,我們就用起來,也不耽誤什麼。”

把金邊葉紋的平盤放在手裏,翻弄了一個來回,又說:“這個正好適合做蛋糕。”

蔣小城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

“做……做蛋糕?”

當鍾恪行將打蛋器、電子秤、裱花台、烤盤等一係列工具在料理台上依次排開時,蔣小城才真正相信了他要做的事。

“恪行,做蛋糕……應該很難吧。”

蔣小城這麼說,是一種委婉的提醒。

鍾恪行卻輕描淡寫地道:“其他的還好,把奶油抹勻比較難。”

這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出人意料,蔣小城於是問:“你之前有做過麼?”

鍾恪行操作打蛋器的手不停,另一隻手插在腰間,轉過身說:“不然你覺得,我最近為什麼會發胖?”

又說:“中午你不在家的時間,我有做練習,不過能不能一次成功,還不好保證。”

蔣小城簡直感動得不知怎麼辦好了,他從背後抱住鍾恪行,還能觸碰到腹肌的輪廓。

“不胖不胖。”

“恪行……我……”

新手機的一大功能亮點,是有很強的拍攝性能。

蔣小城開啟攝像頭,決定記錄下這值得回憶的時刻。

視野由模糊變得清晰,接著,鍾恪行忙碌的背影出現在長方形的屏幕裏。

一道清潤裏帶著調侃的畫外音響起。

“鍾教授,你在做什麼?”

鍾恪行回過身,朝手機的方向瞥去,下意識地伸出五指,做出遮擋的動作,眼神裏露出很無奈的神色。

卻還是配合著說:“我在做蛋糕。”

“具體要怎麼做呢?”

鍾恪行臉上帶著寵溺的意思,開始盡職盡責地做介紹。

“這裏麵有雞蛋、白砂糖,首先要它們打成糊狀。”

鏡頭晃動幾下,向前推進,把打蛋器嗡嗡運轉的動作拍得清楚。

“蛋糊變得細膩有光澤的時候,把篩好的麵粉加進蛋糊裏,像這樣……”

“再放入黃油和牛奶……”

“送進烤箱,等烤熟後,抹上奶油就可以了。”

蔣小城開啟前置攝像頭,讓自己的臉和鍾恪行同時出現在屏幕裏。

他剛想說幾句總結的俏皮話,頭腦裏忽地閃過什麼,拉一拉鍾恪行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