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屬於吃不胖的那類, 一直到了孕中期,她的四肢都仍然纖細,隻有肚子稍微大點, 穿個稍微寬鬆一點的衛衣就看不出來了。
唯一給她帶來影響的是睡眠變的不太好。
入睡困難,睡著了又不敢翻身,睡不踏實。
有一天,簡珂和岑教授約好出去, 出門前他想起母親說的話, 問她:“你要一起去嗎?”
時光荏苒, 岑惜有許多習慣都改變了。但唯獨對於那些冰冷複雜的數字, 她仍然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是她想黏著簡珂,於是十分爽快的點了頭。
簡珂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岑教授, 自家女兒屬於把數學書當安眠藥用的人, 竟然結婚了之後開始對金融感興趣了?
這屆小年輕挺厲害啊,愛的力量這麼偉大嗎?
他們約見的地方是一間淡雅悠然的茶館,暖黃色的燈光, 清淨怡人。
簡珂把她的大衣脫下來掛到衣架上,坐下後給她點了一杯淡茶,還不忘加枸杞。
席間,簡父看到手機上推送了一條新聞,他念出來:“這個調查說, 今年30離婚的人是跟以前的同學在一起了,這個調查倒是挺有趣。”
如果是簡母或者岑母在這裏,肯定要說他不會說話,大家都好好的,提什麼離婚啊。
岑惜本來有點困, 聽到這個詞仿佛被紮了耳朵似的坐起來。
她從高一就清楚,他一旦出現,必是萬人矚目,一直到今天亦是如此。
比起從前,他少了幾分少年氣,平添沉穩風雅。
記得孕初期,她收到過一條奇怪的短信。
對,是短信,不是微信。
對方得知她懷孕,求她,讓她同意她做他們的第三者,哪怕是泄/欲工具也行。
她很快就查到了那條短信的來源,是之前禦誠的那個前台。
因為前台也負責部分行政事務,而岑惜之前在那裏實習過,所以她會有岑惜的手機號也不奇怪。
岑惜體諒女生年紀小,對簡珂有盲目崇拜,稍加幾句勸阻,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始終清楚,男女之間的事情,從不是同性之間的博弈。
又過了有一個月,岑惜才從前同事那裏聽說,簡珂把那個前台開除了。
她猜前台本來是想從自己入手,借孕期挑撥他們的關係,失敗之後按捺不住去找了簡珂。
從那之後,她便沒懷疑過簡珂一分一毫,他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沒有任何值得她懷裏的點。
隻是今天父親忽然提起來這件事,讓她有一瞬的錯亂。
她精神緊繃,撩起耳頭發別到耳後,想仔細聽聽他是怎麼看待離婚或者出軌這件事的。
簡珂骨節分明的手捏著白玉茶杯,在手中繞了幾個圈,似是在思索。
半晌,他給出了回應:“離婚後和以前的同學在一起的行為,這也是並購重組,重新盤活的一種體現方式。”
岑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就知道簡珂會跟他想到一起。
岑惜:……親父子無疑。
打擾了。
話題到這,就拐進了一個她聽不懂的死胡同裏。
陽光暖烘烘的蓋在身上,岑惜辜負了簡母的崇拜,在金融的海洋裏,睡了孕期以來最好的一個覺。
聽安眠曲都沒睡的這麼香過。
小孕婦岑惜從此得出了一個結論,金融,真是一個不錯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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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臨產的最後階段,岑惜又一項隱藏技能,天生反骨,被發現了。
具體表現在,醫生叮囑要清淡飲食,她卻迷上了重口的螺螄粉。
簡珂不讓她吃她就兩隻眼睛耷拉著,委屈巴巴的癟嘴:“小惜馬上就要生寶寶了,連螺螄粉這樣十幾塊錢一份的餐都不能吃嗎?”
說得像是簡珂虐待她似的。
後來簡珂雖然嘴上不允許,但是會給她放水。
家裏為了迎接寶寶的到來,已經提前在各個角落裏安裝了攝像頭,攝像頭連著手機軟件。
於是簡珂每天都能從看見她躡手躡腳的下樓,觀察一圈保姆和育兒嫂都不在,迅速鑽進去,鎖門。
他掐著時間,差不多等她煮好出鍋了,他再慵懶的邁開步子,緩慢不急的下樓。
這時候等他拿到鑰匙打開廚房門,她差不多剛剛吃三四口,解了嘴饞。
簡珂讓保姆收拾,把岑惜抱出廚房,仍是哄著她:“再忍忍,等寶寶出來了,要多少有多少,不夠吃咱們就開個店,專門給你吃。”
岑惜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也知道自己偷吃螺螄粉這一行為理虧,不得不點了點頭。
忽然,她的腦洞又歪了,猛地抬頭:“為什麼要等寶寶出來?你是不是怕我吃的不夠營養,你的寶寶會受委屈?你最愛的人不是我了?是寶寶了?”
簡珂扶額:“是你,最愛的永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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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岑惜為自己的嘴饞,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寶寶三十六周時的一次產檢,醫生發現她的尿蛋白指數很高,同時伴有很嚴重的水腫,住院檢查後發現她得了孕期高血壓和先兆紫癜,被要求強製住院。
具體的原因醫生也沒有說死,隻是在聽簡珂說完岑惜這些孕期細節後,提出不可以再這樣嘴饞。
住院後,她每兩個小時就要測一次血壓,每六個小時進行一次靜脈抽血檢查,24小時的胎心監護,並塞了催產的藥。
她第一次懷孕就經曆這樣的事情,整個人都慌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之下,岑惜隻覺得自己一直處於恍惚之中,好幾次連簡珂叫她她都聽不到。
簡珂無比自責。
他後悔自己不聽醫囑,放任她的性子。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哪怕讓她恨自己,這輩子不跟自己說話,他也會把她看得死死的。
他想自己躺在那裏。
他想替她疼,替她去死都行。
簡珂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路過的護士發出驚聲尖叫,他才知道自己整張下唇都被咬破,鮮血淋漓浸滿下牙。
開指的疼痛打破了岑惜對疼痛的認知。
那是一種不間斷的,長時間的,折磨,宛如一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開到四指時,醫生給岑惜上了無痛。
但是因為她的病的原因,開到八指時必須要把無痛關掉。那個過程裏,岑惜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被鈍刀子一點點的撕裂,劃開。
是個女孩。
簡珂看都沒看那個孩子一眼。
雖然現在時代進步,一些老舊的思想被拋開,但是仍然有許多人家隻要男孩,尤其是能在這樣寸土寸金醫院接生的人家。
護士對於孩子父親的行為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有錢人家發生什麼事都算不上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