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教授與女兒的對話中,聽出她大概數學沒考好。
倔強的,賭氣的,不肯承認。
整個人的情緒都很鮮活生動。
像極了早晨八九點鍾,冉冉東升的旭日。
岑惜蹲在地上玩螞蟻:“我那天其實還給你指我的名字來著,就在卷子上,希望你記住,但你好像也沒記住。”
簡珂苦笑,他的眼睛發炎的可真不是時候。
他不但沒有看見她的名字,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聽見。
因為那天岑教授沒有特意喊過她的名字,都是用“你”代替的。
和她一樣,他一直記得她。
可惜都沒機會再見到。
畢竟作為學生,在沒有任何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冒然與老師提出見其家裏人,是一件極為唐突的事情。
直到她上了大學。
那時的她和高中的她已然判若兩人。
蓄起了及腰長發,軍訓後黑了一圈的新生裏,唯有她白的突出,纖纖細步,溫柔款款。
說話時是自然的輕聲慢氣。
而後他有機會向岑教授問起了家裏的另一個孩子。
聽教授說岑臻去了體大。
岑教授並沒有刻意提起,他的另一個孩子是兒子。
所以簡珂自然而然的以為,岑惜是姐姐,岑臻是妹妹,他見到的那個是妹妹。
簡珂想,體大確實很適合那個蓬勃少年氣的女生。
她就該那般意氣風發,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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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爬到頭頂,曬幹了操場上橡膠跑道的水,然後功成名就般漸漸落下。
岑惜牽起他的手,兩個人慢慢的繞著操場散步,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
“高一高二的時候,我跟我同學吃完午飯,大家討論的除了班裏的八卦,就是你了。”岑惜站在簡珂的左側,心裏升騰一種異樣的感覺。
曾經夢裏都摸不到的背影,現在與她並肩行走。
背後議論的時候,怎麼敢想象會有這麼一天。
“你們怎麼會討論我?”簡珂問。
言下之意,是他們錯開了三屆,照理說,她和她的同學,都應該不認識他。
“哦,我同學她鄰居家的姐姐跟你是一屆的,她跟她說的。”岑惜解釋,“後來高三學習太忙了嘛,大家就不討論別的了,抓緊時間隻說關於你的事情。”
簡珂覺得有些好笑,溫聲問:“那你們討論裏的我是什麼樣的?”
岑惜想了想:“就那樣啊,就是學神啊,不管再難的題都一看就會,老師不會的題就問你。還有就是好看啊,什麼別的學校的校花因為跟你表白失敗自/殺啊,某某某班的班花看你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柱子上第二天都上不了學,然後你冷淡的一批,對人家不聞不問的。”
“嗬。”簡珂輕笑。
流言蜚語傳起來還真是可以無根無據。
“別笑。”岑惜佯裝凶狠的警告他,“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隻是你沒注意到呢!”
簡珂想了想,或許有點道理,保持緘默。
岑惜莫名有點不爽,輕輕掐了下他的撒氣。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討論簡珂時,簡珂身邊也有人在討論她。
不過那是他大三時候的事了。
本科的寢室是四人間,一中升上來的高宇極其八卦,而他又崇拜簡珂,總喜歡拿八卦跟簡珂套近乎。
“哎,簡神,我弟今年考上附中了,就是你母校,聽說這屆高三有個女同學可漂亮了!叫岑惜,你認識嗎?”
簡珂淡淡的:“不認識。”
“啊!那太可惜了,據說真是女神,附中那麼挫的校服都遮不住她的身材!”
簡珂掃了他一眼。
嫌吵。
時過境遷。
他在想,如果那時候,聽進去那些吵鬧的話,那些獨自一人走過的枯燥時光,是不是也能生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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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溜達完一圈。
簡珂在離開學校時,注意到校門口纏繞在長廊花架上的紫藤花,紫白色的花瓣如水銀般傾瀉。
“你記得這個紫藤嗎?”岑惜問,“當時我們傳,那個班花學姐就是撞在這上麵了。”
簡珂瞥了一眼這棵陌生的樹:“我上學的時候它還沒種過來。”
“怎麼可能!”岑惜的聲音拔高,“我媽說,這棵樹都在這四十多年了!”
簡珂微怔。
可是在他的記憶中,學校裏分明從來就沒有過除了白紙黑字之外的顏色。
校門口這條巷子長的像沒有盡頭,雨露掛在嫩葉上時不時被風吹落在腳下。
短裙被微風吹動,裙擺宛若盈盈蝴蝶在她大腿根飛舞。
簡珂的視線落在他們緊握的雙手。
若時光倒退十年,青春大概如你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