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瑜回了半禮,溫言道:“辛苦五哥了。人都到齊了嗎?”
陳五木然點頭,道:“總計百二十人,一個不差。”
“應該都吃了吧?”趙瑜再問。接下來就要展開戰鬥了,整個晚上都不會再有時間吃飯。趙瑜早吩咐下去,要陳五在等待時先把晚飯解決。
“都吃了。”陳五答後便抿起嘴,不多說一個字。
趙瑜臉上笑意不減,心中卻是不快。他長兄趙瑾的這個親信對著他時總是冷著臉,雖然禮數周全,卻也毫無親善之意。
‘不知他在床上幹女人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幅表情。不過在瑾哥麵前,諒他也不敢板著這張臭臉。’
道了聲辛苦,趙瑜也不願多話,便領眾順路東行。半盞茶的功夫,就下到半山腰。千百點星火在下方聚成兩裏方圓的一團,昌國縣城正在眼前。
這昌國縣舊稱翁山。至唐大曆元年(西元766年),因袁晁海上起義而被廢縣。直至神宗熙寧時,因王安石奏請方恢複,同時‘以昌壯國勢’為由,改名為昌國。昌國縣城即是在翁山城舊址上重建。
由於地處海島,昌國城並不甚大,不過兩裏方圓。城牆高僅兩丈,長止六裏,而環城壕河在冬天也僅有三五丈寬,最深處隻能淹到胸前。最重要的是,昌國城依山而建,以鎮鼇山為西北屏障,故此城牆和壕河都僅止於山麓,並沒有封口。繞著鎮鼇山腳的僅僅隻是一道木柵(注2)。
昌國縣本屬下縣,不到一平方公裏的縣城中隻有縱橫交叉成十字的兩條大路,總計不到五百戶人家,所以鎮守縣城的兵丁少得可憐。守四方城門和山口的土兵加起來隻有五十多,縣衙中隸屬縣尉的弓手更僅有二十人。而且今夜是除夕,會堅守崗位的一隻手就能數完。憑趙瑜手中百名精銳,斬首奪城當是不費吹灰之力。
不過,要是驚動了駐守在縣城不遠處的三姑寨,昌國巡檢司的兩百土兵(注3),那就不一樣了。大宋定製,‘弓手為縣之巡徼,土兵為鄉之控扼。’也就是說,弓手管轄範圍隻限於縣城內,騷擾百姓是能手,動刀動槍就不必考慮他們了。而巡檢司的土兵平日裏卻在山野鄉村中捕盜剿匪,在昌國,那是連海盜都敢鬥上一鬥的主。論人數、論戰力都不在趙瑜一眾之下。所以,此次奇襲務求一擊必中,他們並沒有與官軍纏鬥的本錢。
看到縣城,趙瑜一行就停了下來,而趙文趙武卻徑自前行。好半晌,趙武才先領著兩人回來,他們是趙瑜一早派出哨探。
“下麵的情況如何?”等兩名哨探見過禮,趙瑜問道。
一名哨探上前稟道:“小的方才順著木柵向北走了一圈,探得分明。這出山路口已被兩道鹿角封住。鹿角隻比柵欄矮上兩尺,也有六尺多,還下得鐵鏈掛鎖,有手腕粗細,急切間打不開。路口旁邊就有一間院子,亮著燈,有人居住,應該是守門的土兵,如是要搬開鹿角,肯定會被驚動。柵欄靠山這邊,有十丈寬的地都插了竹簽,露在外的有兩寸長,煞是尖利。小的走了半裏地,都是如此。”
趙瑜滿意點頭,這哨探說話條理分明,口才便利,‘是個人才。’
另一名哨探也跟著上前,道:“小的是向南走。地上的竹簽也是一般無二,削得極是尖利。小的還拔了兩根,就在這裏。”說罷,就從懷中掏出兩個竹簽,遞了上來。
趙瑜摩挲著兩根竹簽。這竹簽大約八九寸長,兩頭皆尖,而且極有韌性。這東西插在地上,如果不小心踩上去,腳底板立馬一個血窟窿——這個時代可沒有鑲了鋼片的鞋底。
聽到哨探的稟報,除了早知詳情的陳五、趙武二人,趙瑜周圍的其他人呼吸都粗重起來,顯是緊張的緣故。山腳下如此防備,對他們這一隊百人來說,卻也不比攻打城牆容易。
“眾家兄弟不必憂心。”趙瑜笑道,“這事我早已知曉。若非有萬全之策,我又如何會如此行險?且等文兄弟回來便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