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水裏動作深覺有趣,愈發得了興致,用力愈猛。青橙雙膝跪趴在橫板上,隻覺心尖兒都要被皇帝蕩出來了。
魏宛兒得了封賞,次日往養心殿謝恩,皇帝朝事多,並未召見。
她又往景仁宮給繼皇後請安,繼皇後寒聲一笑,咬牙切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那點子小心眼,想與我爭,你還差得遠呢。你同長公主說了什麼,我猜也猜得出來,必是說要找我報複,她才肯幫襯你罷。但你別想錯了,長公主沒多久便要嫁人,到那時候,看誰還能替你說話。你--逃不過我的手心!"
魏宛兒渾身顫顫,好似極為害怕,她道:"皇後明鑒,奴婢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未對長公主說過,隻是昨兒湊巧有了機遇,才得了皇帝恩寵。給大行皇後下迷魂藥的是奴婢,奴婢豈敢和長公主論這些?無非是顧著舊日主仆情誼,才一心照顧長公主罷了,皇上也是念及此,才晉了奴婢位分。您若不信,大可去問問敬事房,奴婢昨兒連侍寢都沒有。"
她說得有理有據,使人不得不信。
順妃看了繼皇後一眼,道:"這話倒不是謊話,我問過李玉。"
繼皇後這才緩了緩語氣,朝魏宛兒道:"你以往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記在心裏,一直想向皇上舉薦你,無奈沒得好時機罷了。"魏宛兒順水推舟道:"叫皇後娘娘費心了,奴婢感恩戴德,永生永世唯皇後娘娘馬首是瞻。"繼皇後並不信她的話,嘴上卻道:"如此甚好,我不會忘了你的好處。"又道:"好了,我累了,你跪安吧。"
魏宛兒連頭也不敢抬,跪了安,卻身退下。
永璋這日得了閑空,便喊了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一起往長春宮看望長公主。幾兄妹共處紫禁城,卻已有多年沒好好聚過。長春宮難得熱鬧,長公主亦覺歡喜,命廚房備了一大桌子的膳食,把酒言歡。她端端正正的朝永璋、永瑢舉杯,道:"那年是我太幼稚了,以為咬了皎兒的酒窩便能奪得皇阿瑪疼愛,簡直是大錯特錯,我誠懇的向你們、還有皎兒、還有純娘娘道歉。以前純娘娘待我很好的,為了這事才與我生分。"
永瑢起了身,大大方方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知道錯了,也就行了,往後永瑢還是叫你大姐。"長公主動容,雙淚直流,又哭又笑道:"好,好,好,翊坤宮的小屁孩永瑢長大了。"她一幹而盡,顯露出滿族兒女的豪放氣概,連永璋也隨之飲了一杯。兄妹六個玩開了,還跟小時候一般親厚,在席間奔來跑去,你推我飲,終於冰釋前嫌。
大行皇後喪期一過,皇帝便吩咐傅恒為長公主挑夫婿。傅恒打心眼裏疼惜長公主,自是各方打聽,事事細究,從人品、樣貌、家世仔仔細細挑了個遍,竟還未下定。好在長公主年紀尚幼,並不算太急。太後著了暑氣,頭疼胸悶,繼皇後有孕,不能在跟前伺候,皇帝便讓青橙往壽康宮住幾日,替自己盡孝道。
青橙先還甚為畏懼,但過了兩日,又覺太後與旁的老太太沒多少區別,無非是架子大了點,規矩多了點,吃穿用度倒不甚多講究。青橙怎麼給她安排,她都不會嫌棄。
永璋永瑢每日的請安,便改在了壽康宮。
太後見了孫子就很高興,拉著兩人的手可說上半天的話,連吃膳也香些。沒得小半月,太後的病痊愈了,皇帝來接青橙回翊坤宮。太後正坐在亭子裏吃爾綺特別貢的玫瑰酥酪,明明是一樣的食材,但翊坤宮廚子做出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青橙偷偷問爾綺:"你到底使了什麼法子?我看太後喜歡得不得了呢。"
爾綺低聲道:"並沒什麼訣竅,太後喜歡甜食,我讓廚子多放了半勺冰糖罷了。"
皇帝給太後請了安,笑道:"今兒皇額娘胃口可好?"
太後身邊的嫆嬤嬤笑道:"好嘞。多虧了純主子,所備膳食,樣樣都合太後心意。"皇帝覺得中聽,笑道:"不是朕誇她,後宮裏頭,隻青橙對膳食最上心,最別出心裁。"太後原本就不太待見自己,如此自賣自誇,豈非叫人越發煩厭?青橙輕輕橫了皇帝一眼,打岔道:"太後剛才還嫌悶,皇上不如陪著打會子雀牌。"
皇帝忙道:"皇額娘,咱們打雀牌可好?"
太後道:"咱們三個怎麼打?"青橙一笑,道:"長公主很久沒來壽康宮請安了罷?我記得她會打雀牌,技術雖不好,但咱們也隻是圖個樂子罷,不管輸贏。"皇帝知道青橙是刻意要在太後麵前提攜提攜長公主,含笑望了她一眼,牽住她的手,道:"你想得甚好。"
他們兩個恩愛,太後是知道的,不然皇帝也不會特意安排純妃來侍疾,便也未怎樣,笑道:"那快去把長公主接來,哀家也許久沒見她了。"
小太監領了命,一灰溜去了,不過半柱香時辰。長公主便來了壽康宮。
她恭恭敬敬行了大禮,明明是自己的皇阿瑪、皇阿奶,卻猶如對陌生人似的,局促不安。青橙拍了拍她的手,道:"帶了銀角子嗎?"長公主一驚,黑眸子惶恐如受傷的小老鼠,她道:"怎麼,還要帶銀角子嗎?我這就回去拿..."
皇帝早命人去養心殿拿了半荷包來,隨手抓出一把,道:"沒帶就算了,拿皇阿瑪的也一樣。"長公主雙手接了,又要屈膝謝恩,青橙道:"既是陪太後玩樂,你也盡可放開些。"
長公主看了青橙一眼,點了點頭,但實際上還是很拘束。
皇帝坐在太後下手,青橙坐在皇帝下手,長公主坐在青橙旁邊,四人一桌,倒有些其樂融融的滋味。隻是為難皇帝,一會要讓著太後,一會要讓著青橙,自己是一牌都沒有糊,純粹是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