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童渺隻能苦笑:“不用懷疑,也不用騙自己,那種事情路卡爾他幹的出來。”
回她的,是一個無法坦然的聲音:“可是我至今都沒有找到她的屍體,至少給我一個安葬她的機會。”
林童渺沉默幾秒,木木看著身邊不斷倒退的樹,還有草地或者其它的殘影,一陣恍惚,莫名吐出的話連她自己都尚不明晰:“屍體最終都要歸於塵土,不必在意歸處。”
“隻要我們念著想著她理應的歸處,她就已經被安葬了。”
這不僅是一種安慰,更是一種釋懷。
可是她忘了,人在對他人釋懷的同時會將自己先作為一個例子,而她必然是先希望釋懷自己,而後再釋懷他人。
至於她如何釋懷,又釋懷了自身的什麼,答案都不言而喻。
而說出口的話,通常是將某種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不求能傳達與否,都單方麵承載了最後的念想。
霄書堂望著帶有濁氣的天,眼神逐漸變得悲涼:“但願吧。”
他背對著她,不知道對方的表情。
但他可以確定,如果這個時刻二人沒有在馬上,他不會像往常一樣躲避林童渺的眼神,雖然不明確她凝視他的目的,但總要給予一個回應。
一個至少能讓她安心的回應。
……
時間是個任性的家夥,你開心它便快一些,不開心它便慢一些,卻總是倔強著不停下,總是讓那一小部分的人不能如願。
在這半月裏,霄書堂每日的心就像是待了一個整天站在那裏掃地的劉銜,說不上討厭,卻總是感覺不對勁。
越是臨近投票日,就越是不對勁。
霄書堂多次提出讓林童渺入住霄宅,給她另外安排一個房間方便照應,可是林童渺始終是搪塞著,沒有同意。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始終不會同意,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苦苦撐著。
他覺得她在隱瞞某些事,是一個隱瞞了所有人唯獨她自己知曉的事,而這件事到底為什麼能讓林童渺連霄家的保護都可以拋去不用,而獨獨在原地等待?
霄書堂不得不將她的行為與他一開始與她初遇時她所講的“目的”聯係在一塊。
她隱藏了太多太多,直到今天霄書堂都未能窺見分毫。
但是就算是他在林童渺麵前表現出急切,她的情緒與反應都始終是如同一壇從未開啟的清酒,在一片荒蕪中擱置,無所謂外界無所謂那觸不可及的一束朝陽。
不帶一絲溫度,卻並非表麵一般冰得刺骨。
“霄少爺,你在想什麼?”
她像往常一樣向他和宋濂打著招呼,宋濂應了,而他卻呆滯在林童渺一閃而過的溫度裏,久久緩不過神。
宋濂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人家說你呢,是不是晚上沒睡好,都沒多少精神了。還有你大晚上的幹什麼熬夜了,我記得林姑娘應該沒住霄宅才對。”
霄書堂立馬精神了,抬手給了他一拳:“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小心我滅你口。”
宋濂:“害,我這不是為了把你拉回來嘛,我看你盯著林姑娘魂都快沒了。”隨後他又貼著霄書堂耳朵低聲問道:“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霄書堂又一拳打到他胳膊上:“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宋濂:“怎麼不是了,你懂什麼叫愛到地老天荒嗎?”
霄書堂:“有個詞叫什麼來著…戀愛腦,特別適合你。”
看著二人在麵前的畫麵,林童渺又一次恍惚了,她忽然改變了主意,不再跟著二人,找了一個家中有事的借口離開了,留下二人怔在原地。
宋濂:“她怎麼了?”
霄書堂:“要是我知道我就不至於這麼懵了。”
三人計劃好的一天被林童渺打斷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宋濂那邊又出了點事,他急著回去處理,為了搞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他在很遠的地方尾隨著林童渺。
心裏有著特別不痛快的罪惡感。
這行徑,怎麼那麼像…尾行癡漢呢?
原本他很緊張,可是直到看見林童渺走進療養院時,他的身子倏然就僵了,然後就不管不顧地跟上去扒住了她的肩膀:“童渺,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林童渺沒有回頭:“我不是來看病的,霄少爺不必這麼驚慌,守衛對外來人的管束還是很鬆的。”
她轉過身伸出了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霄書堂自然是不能同意她此番的做法的,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可林童渺就像是定在了那,也不是拉不動,是這樣雙方一用力搞不好會傷了她的手。
林童渺定定看著他,直叫他心裏發虛。
“霄少爺,相信我一次。”
她的聲音仿佛自湖底衝出,經湖水的緩衝隻剩下了一點軟綿綿的水點濺起,滴滴答答澆在霄書堂顫抖著的心髒之上,似是安撫。
他知道林童渺向來冷靜,哪怕是心血來潮也應該不會太過。
也許是錯覺,霄書堂竟然覺得這未改造成中世紀模樣的療養院看著讓人舒服多了,雖然他聽得見屋內的鎖鏈聲與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