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裏鎮(1 / 3)

多少年後,同為陽城的雨季。

一個剛辭職的年輕人正站在居民樓裏,脖子上的工作牌還沒來得及摘下便提著行李匆匆趕來。

他神色焦急地敲著一扇門,被雨打濕的頭發貼在額前,他壓下想要在樓內大聲叫人的衝動,臉貼著門小聲道:“哥…哥?麻煩開個門唄?”

手機上對話欄的消息還在蹦著,屋內卻遲遲不見動靜。

“冒犯了。”他輕聲默念:“霄歧原同誌,麻煩開下門好嗎?”

他捏了捏酸痛的後脖頸,將工作牌取下扔在了垃圾桶中。

這牌子不爭氣,就算到了垃圾桶裏也要露著他的照片,那個比照片還大一點的名字在垃圾桶中也非常醒目。

他叫路況,是個對自己名字持保留意見的人。

在他低頭把工作牌翻過來的時候,門不聲不響地開了,一個不修邊幅的人站在客廳裏,低頭翻著什麼。

幾年不見,霄歧原還是老樣子,不論什麼時候都保持著一個慵懶的眼神,配合他那頭一直沒來得及剪的中長發和不太明顯的碎胡須,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了不少,卻沒有三十幾歲人的滄桑感。

因為霄歧原都打扮成這個鬼樣子了,路況還能看出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這就證明如果他肯好好打扮一下,或者是恢複正常人的打扮,出門最高的回頭率準沒跑了。

可是如果霄歧原審美正常的話他就不是霄歧原了。

路況也隻能強忍著拿刮胡刀上去給他強製刮個胡子的欲望,正襟危坐準備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若不是為了這件事,他也不至於放下身段來求這樣一個難以相處的人。

一想到這點,路況的胃就隱隱作痛。

霄歧原卻絲毫沒有在意路況難得嚴肅的畫風,繞過他去廚房沏了杯奶粉,回來靠在離路況最遠的沙發墊上抿著,對路況直直的目光開了免疫似的,好像路況不開口他也不會主動說一個字。

路況深吸一口氣,好聲好氣地開口:“哥,我來這為了什麼你都清楚吧。”

房間裏拉著窗簾,沒有開燈,霄歧原離他比較遠,他隻看到霄歧原的頭似是微微點了一下,嗓音依舊低沉:“嗯,知道。”

他可能是花時間適應了有旁人在自己家裏的氛圍,有點良心發現:“裏鎮偏僻又容易迷路,一般隻有腦子進水的人才想去那旅遊。”

路況額頭上的青筋劇烈地跳動了兩下:“我姑姑都不明不白地死在鎮裏了,屍體從三米厚的雪底下挖出來,什麼線索都沒有,我總不能幹坐在家裏念金剛經給她超度吧?”

“你不了解裏鎮,在法治的盲區裏調查無異於海底撈死耗子。”

“哥你這什麼鬼比喻。”路況直起的身子又靠在了沙發上,補充道,“其實我也挺想念金剛經的,可是我爹自從看到那張博人眼球的報紙就一直鬱鬱寡歡的,為了讓他老人家放心養病,我才不得不過來找你膛這趟渾水。”

他看不清霄歧原的表情,隻覺得他的臉在黑暗中分外冰冷:“你覺得你父親的鬱鬱寡歡是來自你姑姑的死?”

“我不清楚,至少我認為是的。”

他至今還記得路長河看見報紙時瞬間煞白的臉,自那以後便天天寢食難安,染上病便一趟就是幾個月。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作為家屬連屍體都沒能見到,聽那些人說路楠的屍體本來是要在火葬場進行解剖分析的,可是卻和當時的另一具屍體混淆,剛被送過去就被推進了焚化爐。

但是這樣的說辭有有誰會信?現在這個年代就算是再偏僻的鎮上屍體都沒必要放在火葬場解剖,如果真的有例外,也輪不到陽城來。

“所以你是想像電影主角一樣憑借一樁殺人案找出個大陰謀,然後再收集充分的證據,扳倒某個隱瞞真相的勢力?”

路況手掐著額頭,搖頭反駁道:“我哪有那個主角光環啊,多少收集點相關的線索回來拿給我爹就行,他的病情嚴重,指不定哪天就丟下我和我媽撒手人寰了。”

為了讓他的病情減輕些,路況才不得不選擇前往裏鎮去調查他這個從未見過的親姑姑。

空氣仿佛在黑暗中停滯了,霄歧原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窗邊,伸手把窗簾拉開了一條縫,轉頭將身子對著路況,伸出他那雙骨節分明的左手:“報紙拿來我看看。”

路況見狀開始翻包,翻到一般卻意識到什麼頓住了:“哥,我覺得你可以開下燈的。”

霄歧原沒有回答,隻是木木地站在原地,頗有些路況不把報紙拿來就什麼都不幹的架勢。

“拿你沒辦法。”路況抽出包裏疊起的一疊報紙,“這些都是關於裏鎮我姑姑的報道,其他三個人都是黑戶,不論哪個報紙上都寫成了佚名,這點就是你說的‘法治的盲區’。”

霄歧原接過被路況卷成紙棍當標槍一樣投過來的報紙,借著窗邊透進來的光粗略地讀了一遍,他察覺到了其中一張報紙上的疑點,開始細細品讀,眉頭微微蹙起:“你姑姑,叫什麼名字?”

“路楠,楠木的楠。”

“祖父呢?”

路況從沒覺得自家祖父居然能讓自己這麼羞恥,吞吞吐吐地回答:“路…路卡爾。”

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心裏吐槽過自家祖父這不中不西的名字了,看霄歧原的表情就知道,這名字的怪異程度也不是一點半點了。

為了保住祖父的尊嚴,路況試圖用路長河給他講的往事來替他開脫,語氣也逐漸恢複了正常:“聽聞我曾祖父年輕時候遇到過一個西洋人,受外界文化影響,給他剛出生的寶貝兒子起了個他覺得還算洋氣的名字,哪成想放到現在這麼不倫不類。”

霄歧原沉默了一會,伸出手把窗簾的縫隙拉大了一些,視線一直沒從寫著誌怪傳說的那張報紙上移開,隨著視線的深入,他的語氣也愈發的耐人尋味起來:“我分析出了一件事,你要不要聽一下。”

光照在他的半邊身子上,長發遮擋住了光線,卻唯獨沒有遮擋住他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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