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閃耀著輝光的島嶼遠遠地浮在海平麵上,尼歐見到了從未在任何地方聽說過的潔白建築群與高聳的飛崖。
那可真像永無島[2]啊,他心想。
不知是怎麼回事,舷窗外的天空一片綠意,甚是宜人。可麵對這番美景,艦橋中的每一個人都如臨大敵。
“戰報!!!”四名控製台操縱者中的其中一個用明顯高過其他人的嗓音大聲喊道,“參謀智能將敵艦進行火力進攻的可能大幅上調!”
幾乎是在同時,嘈雜的背景人聲中插入了一段接一段刺耳的警笛。
“戰報:敵艦正將艦首轉向我艦!”
“戰報:偵測到前方廣域磁場波動!”
“戰報:遠距紅外成像異常!”
“戰報:敵艦艦首正在……綻放!”
尼歐全身僵直,大口呼吸著。對於眼下的局勢,他全然不知。
窗外的綠波已隨時間的推移退去,天空恢複到本來的顏色。當島上最高的建築不再發出耀眼的光,它也就恢複成了一座普通的小島。
有一艘造型奇特的艦船浮在遠方,與雷赫號相隔甚遠,在尼歐看來那就像一朵正從含苞走向盛開的小白花:四片細長的花瓣緩緩張開,露出中央那根晶瑩剔透的細長花心。正如那名軍官說的——它在綻放。
男孩突然冷到直打哆嗦,他抱緊胳膊,呼出一口白氣。尼歐難以置信地摸了摸鐵門。果不其然,涼到凍手。他惶然四顧,發現在這艦橋中,包括父親在內的所有軍官都向彼此投去了不明所以的目光。對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氣,他們同樣深感疑惑。
頃刻間,盛夏之海化作凜冬大洋。
“戰…戰報!”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顫著喊,“無線電靜默,所有頻道的通訊……都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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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雷雲雨雲伴著融化的天穹一並消逝時,遮天火幕將森蘭染成一片黃昏之色。歐哈德·拉裏大張著口,沒能說出一個字。
巨樹瑪爾徒留枝幹,翠光長明。蔽日綠冠分崩離析,直刺那輪新生的紅日。葉片集群在龐大的熱量與輻射中緩慢遊移,翻攪著它,汲取著它。紅日與菇狀氣雲早已扭曲變形,向內發生詭異的收縮,徹底失去了令幾代人記憶猶新的可怖外形。
那是一片懸浮在頭頂的紅綠光海,兩色酣戰不休。駐守的一方漸顯疲態,攻入的一方勝券在握。
“走吧,拉裏先生。”卡拉菲阿爾·嵐朝那男人伸出手,“我該帶你去見第三個奇跡了。”
一個世界自締造者心中誕生。看著它的球狀邊界勻速朝自己擴張,歐哈德·拉裏大聲疾呼,蹬著雙腳朝崖邊退怯。
男孩邪魅地微笑著,純色金眼中透出深邃的光華。他抓住了拉裏的手,力氣雖小,男人缺像被烙鐵碰到那樣驚慌失措。
充盈著白與藍的球體將拉裏吞沒,他跌到一片硬質地麵上,即便被放開,還在掙紮個不停。
“你受到驚嚇了,拉裏先生。”卡拉菲阿爾信步離開,嗓音很是愉快。
拉裏匆忙戴上滑落的眼鏡,離他遠遠的。
這是一處未知的世界,一輪白日懸浮在蔚藍穹頂的正中央,十六道半環狀雲以太陽為中心分布,用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旋轉著。白色地麵反射著天空的色彩,也反射著拉裏模糊的身形,好像是玻璃質,又好像是石材。天地交界處是一道深藍色的線,這線如同他眼前的地麵一樣平整如斯,沒有分毫起伏。
除此以外,這兒空無一物。
當拉裏沿著地平線平移目光時,卡拉菲阿爾的背影不可避免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同時,還有一艘山巒般巨大的白色艦船。
“這是什麼東西!我在哪兒!”他大喊。身邊萬籟俱靜,歇斯底裏的聲音很快就彌散到了遠方。
“這裏是森蘭發源之地,真正的與世隔絕之所。除了島嶼的管理者們,還從未有人涉足。”男孩回頭,眼中帶笑,“此處即是我等曾經的第一隱居地——瓦藍之國。”
他抬頭仰望那艘通體潔白的角錐形戰艦:“百無聊賴之中,我們實現了諸多幻想。這便是其中之一——母艦瓦藍號。”
優雅的英語轉而變為古老的希伯來語,締造者向唯一的聽眾宣告著他的預言:
“今天,太陽大陸[3]將震驚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