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薑啟默正處於轉換國籍的當口,領事來訪,代表的意義有可能不同。
然而。
薑家和無數海外華裔家族一樣,他們也愛國,但他們對祖國的觀感十分複雜。
“哎,一晃四十多年了。”薑守義神色忽有幾分寂寥,“我來美國的時候,祖國還不是現在的祖國,薑家也還有一點最後的底子呢。”
“後來就沒了。”薑啟默握緊了雙手,千言萬語最終隻形成了一聲歎氣。
“我還是軍閥後代呢。”潘姿把手掌覆蓋在薑啟默手背上,笑得像個純潔無暇的少女一樣:“大家半斤八兩啦。”
“我倒是想聽聽,領事想和我們說些什麼!”薑守義帶著怨氣。
薑啟默也是點了點頭,心情極為複雜。
華裔資本階級由於有錢有底蘊,是以稱得上精英輩出,但他們是被祖國犧牲掉的一批人。
祖國破而後立,體製的不同卻讓原本的資本階層遭受到幾乎是毀滅性的重創,薑啟默自己都經曆過一段特殊的略顯屈辱的時期,更別提薑守義和薑守德這群老資本世家的子弟了。
要麼奉獻,要麼走人,前幾十年的華人資本階級隻有這兩個選擇。
曆史的特殊性,讓80年代華裔資本群體和祖國產生了極為複雜的交集,後世人是很難理解這種情感的。
愛國,卻又賭氣,想伸手觸碰祖國母親,卻又沒建立起足夠的信任。
所以80年代的華夏駐海外大使館、領事館等機構,都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重建和海外華人的關係。
在一輛從長青點浮橋開進墨瑟島的汽車裏麵,駐舊金山總領館華盛頓州辦事處領事趙樹紅也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翻看著薑啟默的資料,當領事隨員劉濟軍搞定了墨瑟島警局的盤問之時,坐在後車座的趙樹紅長歎一口氣。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今年51歲的趙樹紅已經做了很多年外交工作,他見慣了類似薑啟默的資料,但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薑啟默這種發家速度。
幾個月時間,從一個華夏鄉村小子成長為大商人,薑啟默讓趙樹紅見識到了華夏老牌商人世家的底蘊。
隻要給他們機會和成長的土壤,精英還是精英,底蘊來源於幾百年傳承的教育,而不是那一些房子和地皮。
“領導,啥意思呢?”26歲的劉濟軍聽不懂趙樹紅的暗喻,他對剛才墨瑟島警局的盤問心生不滿,忍不住就抱怨道:“美帝國就是腐敗,富人區比窮人區的警力要多出十倍不止。”
“資源配置方式不同而已。”趙樹紅說了句自己的見解,看著劉濟軍這個新進領館工作的後輩,不由得想傳授多一些經驗,便接著說道:“資本主義是服務資本階級的製度,普通人的目標就是成為資本家,我們呐,是共同富裕的製度,懂了嗎?”
“懂。”劉濟軍笑嗬嗬回答道。
趙樹紅又叮囑了一些和海外同胞接觸的忌諱,劉濟軍知道領導愛護他,當然是連連點頭表示明白,更是躊躇滿誌想要為外交事業做奉獻。
但是,當劉濟軍看到薑家位於墨瑟島的豪宅之後,他心裏隻有一個評價——太腐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