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拿了好處,耍賴不還錢,薑啟默雖然免除了債務負擔,卻就不僅會失去一門親戚,還會形成一種不好的心態。
對薑啟默來說,4萬美元的債務相比於他的修養,是不足以劃上等號的,他是薑氏教育最後的成品,他還不至於廉價到這個程度。
“那麼……”薑守義暗暗瞥了一臉驚訝的兒子一眼,再次問道:“你就想讓叔公我成為外人眼中的忘恩負義之輩?”
“賢不肖不可以不相分!”薑啟默開口回答道。
薑修文完全蒙圈了,薑修禮麵露欣慰,薑守義則是老懷堪慰。
“好一句賢不肖不可以不相分,哈哈,阿兄教出來的好孫子,我薑家總算沒丟了最後那點底子!”薑守義眼睛濕潤了。
薑家在前朝可是華夏商業貴族,哪能沒兩把刷子呢?
即便是麵臨多重磨難,即便是丟掉了幾乎全部的家產,但人在、家族式教育也還孕育有最後一根苗子,那就是留下了東山再起的希望。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君子之義。
不做升米恩鬥米仇的小人,這是自省。
賢不肖不可以不相分,意思是賢德的名聲與忤逆的名聲不能由他人給予,全由自己的言行舉止決定,這是《呂氏春秋》裏麵的知識,薑啟默居然也讀透了。
薑守義真的是淚目了,他從小就頑皮,離鄉背井之後勉強成家立業,但教出的兒孫卻太不符合先輩們的價值觀,現在好咯,最少還有個侄孫,最少……薑家還有澆灌出來的獨苗。
這根獨苗現在還很弱小,而且也即將要移植到美國這片土地,但薑守義從薑啟默的身上卻看到了小時候家族長輩的風骨,這是天大的好事。
“啟默,叔公認你這張欠條,我等你來拿回去。”薑守義這才看了看欠條上麵的簽名,掃了薑修禮一眼之後,他很慈祥的對著薑啟默重複說道:“叔公等你來拿回去!”
“阿爸。”薑修文在旁邊想插話。
“你給我呆一邊!”薑守義一點也不給兒子麵子,滿眼都是侄孫薑啟默,接著問道:“啟默,你有什麼打算嗎?”
“初來乍到,”薑啟默很羞愧,斟酌一番,語氣便有變得堅定:“唯有讀書!”
“富家不用買良田。”薑守義說一半話,看著薑啟默。
“書中自有千鍾黍。”薑啟默恍惚間像是看到了爺爺的身影。
“安居不用架高樓。”薑守義再開口。
“書中自有黃金屋。”薑啟默再回答。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薑守義回憶起了小時候家族學堂的場景。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誌,五經勤向窗前讀。”薑啟默也想起了爺爺的敦敦教誨。
一老一少在書房裏麵一問一答,坐在旁邊一直沒辦法插話的薑修文也終於找到了自認為可以插話的最好機會:“這個我知道,是勵學篇。”
“你知道個屁哦。”薑守義瞪了兒子一眼,歎了口氣道:“你讀的不是這一類書。”
隻有在特定的環境中才能孕育出特定的人,沒有薑守德的嘔心瀝血,沒有薑家的特殊遭遇,怎麼可能逼迫出薑啟默的少年老成?
此時此刻,薑守義心裏除了欣慰,還有莫名的心疼。
薑啟默才16歲啊,他就已經懂得了“初來乍到,唯有讀書”的道理,這是好事,但“唯”字卻透出了一股子無奈。
但薑守義永遠不會知道薑啟默心裏的盤算,今天這番話其實是機緣巧合,他的動機有一部分來自於對自稱為係統的神異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