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玉這才想起來, 尹清河已經活了兩百多歲了,都怪東離憂,總說他是凡人凡人的, 害他都忘了。
“那千歲萬歲?”
“就是修士也活不了那麼久, 乘玉, 我想睡會。”尹清河聲音輕柔。
“好吧, 那晚上我再來喊你吃飯。”乘玉從被窩裏鑽出來, 銀白色的狐狸跳下床,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背著他,身體單薄,透著孤寂。
乘玉化成人形, 獨自坐在庭院裏看著天空發呆,他能感覺到尹清河很傷心。
庭院裏突然落下個人,一身黑衣魔尊肩上扛著個人就這麼出現在乘玉麵前, 將他嚇了一跳。
“葉青昊……誰把你打成這樣?!”乘玉大驚, 葉青昊的眼睛腫了, 嘴邊有片烏青混合著血跡, 看起來很慘。
葉青昊把肩膀上的人往地上一扔,沒好氣地說:“他比我更慘。”說著還踢了一腳,問道:“清河怎麼樣了?”
乘玉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荊淵,跟葉青昊差不多, 臉上全是傷, 還被打昏了。
“東離憂說救不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他醒了,說要睡一會兒。”提到這個,乘玉有些悶悶不樂。
葉青昊抹了抹嘴, “那就先不打擾他休息,走吧。”
乘玉看了一眼昏在地上荊淵,說:“你把人打成這樣,清河不會生氣吧。”
葉青昊沉默半晌,“打都打了,再說這家夥皮糙肉厚的,打不壞,一會兒有人收拾。”說完帶著乘玉走了。
等他們一走,立刻有人上前將荊淵移到他的房間,大夫看他沒事後也就沒管了。
許久,荊淵才緩緩睜開眼睛,不知道看著哪裏,輕聲說:“書兒,書兒,你在哪裏?”
隻是說完這句話很快又昏過去了,眼珠在眼皮下胡亂滾動,像是陷在什麼夢裏。
尹清河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天,每天都沒什麼精神,神色看起來還不如當初中混元火毒的時候,乘玉在一邊看得著急變成小狐狸,總想讓他出去曬曬太陽。
尹清河隻是搖頭,然後對著窗外發呆。
乘玉在他前麵跳來跳去,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生氣道:“清河你到底怎麼了?”
尹清河重重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隻是剛知道了一件事情,覺得……”
乘玉還等著呢,就見尹清河說一半不說了,急得拿後足撓了撓脖子,“究竟怎麼了?多得大的事情,值得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隻是……”尹清河想了半天,“隻是覺得自己是一場笑話。”
尹清河看著小狐狸,也許是因為他不懂,有了不吐不快的心思,“我將一腔血熱都捧到他麵前,沒想到,這一腔熱血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很好用的工具。”
“你和荊淵?”乘玉立刻反應過來。
尹清河啞然一笑,“是,我和荊淵。我現在才知道,那稟天地祖先、同牢合巹也不過是陪我演的一場戲罷了。”
“那也能演戲嗎?”乘玉沒經過情愛,不過才七百年修為,不太懂尹清河的意思。
“當然,人啊,是最會騙人的。你以後也要小心,知道嗎?”尹清河輕歎一聲。
誰知乘玉卻說:“我哪會像你這麼傻,真心實意都分不出來。”他也沒發現尹清河突然怔住,自顧自說道:“反正他殺過你,幹脆你也殺了他好了。這世間不是講究因果報應嗎?也省得你還在為他傷心。”
尹清河回過神,又聽乘玉繼續說,“你們人類的感情太奇怪了,都兩百年了,清河,你真的還愛他嗎?”
尹清河又看著窗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不懂了,對吧。”乘玉跳下桌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這世上男人少了嗎?不行就換一個。”
說完,甩著尾巴優雅地走了。
尹清河滿腦子都是乘玉的兩句話,過了兩百年,他還愛荊淵嗎?
當年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他能不能分辨出來?
“不行就換一個?要是可以,我又何必這樣。”尹清河低喃,盯著窗外的眼睛一花,他看到荊淵的雙眼通紅地盯著他,那眼裏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根本來不及多想,尹清河直接衝了出去。
他的窗子對著一片花園,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大多都齊肩。這一跑,到園子裏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他很確定,他在這裏看到了荊淵。
恢複記憶的荊淵。
可是,人呢?!
“來人,來人!”尹清河喊道:“剛才是不是有人在這兒?”
護衛站在他身後,行禮道:“城士,這裏一直都沒有人。”
“不可能,我剛才親眼看到……荊淵在哪兒?”尹清河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緩和了語氣問。
“他和魔尊打了一架,被打昏了,一直在房間裏沒出來過……”
尹清河不等他說完,便往荊淵住的地方跑過去,他的院子裏還和從前一樣,沒有人,靜悄悄的。猛地一把將門推開,荊淵還躺在床上,臉色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