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END(1 / 3)

接連幾場大雨,帶來幾絲涼意。

沈佑沒有再做什麼進一步的舉動,隻管陪著許許到處遊玩,我則繼續在醫院照顧夏燕。

偶爾湊得巧了,也會跟沈佑和許許一起吃飯聊天,三個人像是老朋友一樣,相處甚歡。

自那晚後,沈佑對我的態度明顯輕鬆自然了不少,說說笑笑間帶著些揶揄調侃,仿若回到了曾經的年少,他趾高氣揚地喊我‘小闊子’,封我做他的禦用大廚。

或許就如沈佑所言,因為明白了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於是,便放下了。

當最後一線陰霾散盡,久違了陽光的天空朗朗放晴,始終僵持著的局麵也終於有了轉機。

沈佑收到了一份視頻資料,內容正是事發當晚的全程錄像。

從中可見,肇事車輛在連撞兩人後,停了下來,駕駛室有一人探出頭隻看了一眼,便又駕車揚長而去。

那人剃著寸頭,容貌普通,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與夏燕的描述完全一致。

這是當日夏燕買水果的鋪子老板寄來的,那天他剛在店裏安了幾個監控攝像頭,正在反複調試。而其中的一個,恰好對準了路口。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但是當我們帶著錢去道謝時,卻發現那間才新開了不久的水果鋪已經關了門。

詢問旁邊的商家,隻說老板好像是遇到了什麼急事,匆忙結業,到老婆的老家去了。

他老婆是四川人,據說前陣子不知怎的,中了邪似的一直念叨著‘不得過,不得過……’。

想必,水果店的老板夫妻倆早就發現了這段視頻,卻因害怕給自己惹來麻煩而遲遲不敢言聲。苦苦掙紮一番,終是不惜拋下這份剛剛起步的家業,隻為了換來良心上的‘得過’。

林木森說得對,讓老兵們流血犧牲所保衛的,用一生無怨無悔所守護的,從來就不是能一手遮天顛倒黑白的強權,而是會自私會懦弱會退縮,卻也會在最後關頭為了良心得過而站出來的無數普通國人。

有了這個鐵證,又加上沈佑和許許兩家在暗中稍作施壓,案子的重新取證調查工作進行得異常順利且迅速。

雖然我們都清楚,若要深究下去,這決不隻是一起簡單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但目前,卻也唯有僅止於此。

所以宣判那天,麵對著孟爽父母老淚縱橫的謝意,沈佑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緊咬的牙關將側麵輪廓帶出一道冷硬的線條。

無論如何,凶手總算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孟爽的在天之靈可堪告慰。

心中大石放下後,始覺天已入秋。

從法庭回來我倒頭便睡,昏天黑地不知時日,待到總算把眼睛再度睜開,竟盯著天花板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弄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

“嗯。”

“傻了?”

“呸。”

林木森笑著坐到我的床邊:“剛剛看你眼珠子一動都不動,還想著你這個笨蛋大概終於把腦子睡得缺氧,徹底壞掉了。”

“我睡了很久嗎?”

他舉起手腕看了看表:“也不算太久,三十七個小時零二十五分鍾而已。”

“怎麼記這麼清楚……”

他笑了笑,沒做聲。

我看著他滿麵掩不住的濃濃倦色,心中一動:“你不會……一直都在這兒吧?”

他挑了挑眉梢。

我摸了摸鼻子。

林木森起身拉開窗簾。

我則望著滿天星鬥發了會兒呆,惆悵地摸摸肚子:“怪不得一直夢到吃的,可總也吃不到……”

他聞言轉過頭,忽地垮下臉歎口氣:“弄了半天,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啊?”

“你又是咂嘴又是伸舌頭又是翻來覆去哼哼唧唧的,弄得我還以為……”他抿抿唇,眨眨眼:“你夢見了我。”

麵對如此明目張膽的調情,我除了呆滯還是呆滯。

林木森雙手撐膝蓋彎下腰,歪頭看了看我,忍著笑:“睡美人什麼的,果然是騙人的。敢於親吻睡了那麼多天的白雪公主的王子,才是真勇士!”

我:“……”

我隻好灰溜溜地去洗了個澡,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總算不再慘不忍睹到挑戰人類眼球的極限,才掩麵飄了出去,然後兩眼發綠地撲向滿桌美食,風卷殘雲。

林木森便如之前在騰衝那樣,拿著吹風機為狼吞虎咽的我吹幹頭發,手法嫻熟至極。

等我吃飽喝足,他正好收工。

扶著我的肩頭仔細將我瞧了半晌,林木森慨歎:“好一隻核桃大丸子!”

我呆了呆,大怒:“你是在說我的臉像核桃一樣凹凸不平嗎?”

他但笑不語。

我悲憤交加。

不甘受辱,我決定奮起反擊,找了支記號筆要給林木森畫眉:“不管我是核桃還是櫻桃,丸子就該配小新!”

他輕而易舉便將我製服,我不屈不撓繼續蹦躂。

於是索性把我的兩隻腕子一手抓住,反擰至背後,順便往前一帶,我立足不穩撞在他的胸口,他用另一隻手揉揉我的腦袋,低低說了句:“雖然都是要去了外皮才能看到心,可是核桃的殼啊,太堅硬了。”

我一愣,不再亂動,附耳處,恰能聽到他穩健的心跳。

“辛闊,跟我走吧……”他放開我,手掌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或許換個環境,你就能變成櫻桃了呢?”

我仰首望著林木森的溫潤淺笑,與記憶中的那個清冷模樣,竟在不知不覺間已再也重合不上。

人,總是會變的。

林木森變了,或多或少總是因為我。

那麼,我又何妨為了他,而改變呢?

畢竟,這輩子能有個人真心以對,始終陪伴,夫複何求。

我端肅了神情:“可是,我喜歡吃核桃。”

林木森的手指猛地一顫。

我繼續肅然:“你以後,要剝給我吃!”

他的麵色變了幾變,終是在唇邊漾起綿綿的笑紋,俯身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啊,就知道吃。”

“嘿嘿……”

離開這座海濱城市的前一天,夏燕讓我陪她去海邊。

萬裏無雲之下,是一片碧海藍天。

鹹風撲麵,夾著彼岸帶來的濕汽,在皮膚上凝結成細細密密的小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