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和周媽媽是金蘭之交,自結緣那日算起,兩人已相識幾十年,這也令鄭家與周家日後結下了千絲萬縷的“奇緣”。
她們在初中相遇,一起升入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畢業後,兩人一同租了間房子,分別結婚後,仍舊做著對門的鄰居。也因此,鄭爸爸和周爸爸也成了好友,當一方因得罪老婆被扔出家門的時候,總是自覺地去隔壁投宿。
周母先懷孕了,生下一個兒子,取名周渺。五年後,鄭母也發現自己懷孕了,鄭母和周母對著五歲的周渺突然靈機一動,定下了姻親,就等著鄭母生下個寶貝女兒。隻是事不盡如人願,鄭母也生下了一個兒子,於是這段姻緣就此草草作罷。
周母安慰鄭母道:“是個兒子也好,有些秘密的確是同性之間更好分享。”
鄭母端著周母燉的雞湯,小口地抿著,心裏卻仍是帶著些淡淡的可惜。
鄭家得了個兒子,取名平洲,而周渺身邊,也多了個白嫩嫩的小尾巴。
周渺從小被教導要心胸開闊,處事大度,又被母親三令五申一定要善待鄭家弟弟,因此從小到大都格外關照鄭平洲。不過他願意帶著這個小尾巴,也還是有點私心的——鄭平洲這孩子實在是生得太好看了,從小就跟個糯米團子似的,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格外惹人喜歡。
尤其是那圓乎乎的小臉蛋,掐起來手感特別好……咳。
鄭平洲的脾性可不像他外表那樣乖巧,盡管他在兩家大人麵前都裝得不錯,但要說真正看得清他惡鬼本質的,世界上還真的隻有周渺一個人。
鄭平洲在五歲那年,摔壞了鄭父從國外高價淘回來的古董花瓶,哭著敲響了周家的門,將周渺領去了鄭父的書房。周渺看了看書房裏的一地碎瓷,以及鄭平洲淚眼婆娑的模樣,隻好將這事攬在自己身上,硬著頭皮去向鄭父認錯。
鄭父麵色鐵青,但到底不是自家孩子,不能上手一頓打,隻好教育幾句就將周渺放了回去,可憐周渺當晚被母親訓斥良久,連晚飯都沒的吃。
倒也不是周渺生來愛背鍋,他隻是害怕——害怕鄭平洲的眼淚。
鄭平洲小時候會彈鋼琴,在音律這方麵有過人的天賦,九歲的時候就一次過了鋼琴九級,還拿了幾個國際少年兒童鋼琴比賽的獎項。鄭氏夫婦都對他抱了很高的期待,認為他就算不選擇當一名演奏家,也一定會在鋼琴方麵有所造詣。
到了鄭平洲十歲的時候,周渺升入高中。周渺所在的高中離鄭平洲的小學很近,走路幾分鍾就能到了。那是鄭平洲最能肆意妄為的年紀,也是他最黏著周渺的時候,他拒絕了父母的接送,每天放學都站在校門口,抻長脖子等著周渺來接他回家。
周家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周父算是白手起家,公司也是一點點打拚出來的。周家真正發跡是在周渺高三那年,遇上了政策改革,周父抓住機會,善加利用,使得周氏從一個中型公司,十載間成為了業內龍頭。在周家真正發跡之前,周渺一直都是騎單車上下學的,並不像鄭平洲一生下來就是官三代,贏在了起跑線上。
鄭平洲小時候是很期待周渺來接他的,與公事公辦的司機不同,周渺常會變著法地給他帶些小玩意,有時候是一把小水槍,有時候是一小包糖炒栗子。總之,鄭平洲跟周渺回家的這一路上,從來沒有感到過無聊,甚至在他心裏,周渺後座的這一方天地,比轎車裏的真皮座椅還要舒服。
從學校回家的路上有條長長的小巷,那年七月下了場大雨,小巷路上被衝來許多碎石。周渺帶他回家的時候,車輪碾在一粒石子上,整輛車連著兩人都顛了一顛。鄭平洲下意識地伸手摟住周渺的腰,兩手緊緊一抱,勒得少年寬大的襯衫緊貼住腰杆……他仿佛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也是在那一次,鄭平洲才發現——原來周哥的腰這麼細,他兩手就能攏住。
他想,該讓周姨多給周渺補補才好。
鄭平洲回想起來,他這輩子最愜意的時光,就是放學後跳上自行車,雙手抱著周哥的腰,將臉靠在那瘦直的背上。傍晚的輕風吹起少年的衣角,常常會揚到他的頰側,將他兜頭蓋住……這讓鄭平洲關於晚霞的回憶,永遠都帶著股清淡的薰衣草香。
直到一個周五的傍晚,鄭平洲在校門口等到六點了,也沒有等來他的周哥。往常周渺總會在五點三刻前準時等著接鄭平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