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蹭著床往靠,最後退無可退,隻得貼緊身後冰涼的牆壁,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想幹什麼。”
方以衍烏壓壓的眼眸緊緊盯著他,裏頭像是有一坨化不開的墨,他聲音微沉道:
“叫我的名字,你為我取的名字。”
唐西一愣。
他取的名字。
方以衍是七歲的時候被唐父帶回來的,當時唐西才五歲,正是個貓嫌狗厭的年紀,而且又被慣得特別調皮搗蛋,基本上沒有小朋友願意和他玩,所以方以衍就成了他的新玩具。
剛見麵的時候,方以衍瘦的跟竹竿一樣,很黑,也不說話,整個人特別陰鬱冷漠,跟冰塊一樣,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
唐西一開始也很害怕,還被嚇哭了,最後唐父把他抱在懷裏哄了好一會兒。唐父和他說,這個小哥哥是他從一隻妖怪嘴裏救下來的,沒有爸爸媽媽,很可憐,所以他才把他帶回來,希望他們兩個能好好相處,以後這裏也是小哥哥的家,是他們的家人。
當時他也不太懂唐父話裏的意思,但聽到他沒有爸爸媽媽,心裏隱約覺得這應該是一件讓人很難過的事。
所以小小的他雖然害怕,但還鼓足勇氣主動去牽了他的手,然後一臉可愛地仰著頭對他說:
“哥哥,以後你就和西西一起生活啦。”
這時一直沒說話,唐父都以為他是啞巴的方以衍居然點了一下頭,對他說了一聲:
“好。”
這聲音一出簡直是驚呆了唐父,他撿到少年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管他問什麼,說什麼,對方都從未回答過他的問題,所以他一直以為他是不會說話的。
“你會說話?那你叫什麼名字?”唐父問。
少年沉默搖頭:
“我沒有名字。”
“這,這樣嗎?”唐父一臉呆愣。
“哥哥為什麼沒有名字呀?”牽著少年手的唐西抬起頭,一臉好奇地問。
少年沉默。
他從有記憶起,便跟著一個老流浪漢生活,那時吃穿都顧不上,更別提幫他取名字了。再後來老流浪漢也死了,他就變成了一個人乞討,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直到有一天他被一隻長相醜陋的妖怪抓走,又被唐父救起。
“這樣的話,那得先幫你取個名字,叫什麼好呢。”唐父沉吟。
唐西興奮地舉手,嚷嚷道:
“他是我的。叫平安,平安,和西西住在一起。”
小孩子的思維很簡單,這個哥哥是他的,那就是平安院的人,就應該叫平安。
唐父失笑:
“西西,他是人,怎麼可以和你的院子同一個名字呢?不過平安倒是個好寓意,這樣吧,我是在陸豐市遇到你的,就叫陸遇安如何?”
少年抱拳,恭敬地道:
“遇安見過師父。”
至此,原本兩條互不相幹的平行線有了交叉點,並且如同纏在一起的絲瓜苗,越纏越緊。
而方以衍在十六歲回到方家之前,一直用的都是這個名字。
如今方以衍十九歲,唐西十七歲,原本因方以衍回了方家以後歪了的線,又重新轉了回來,並且對方還越纏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