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夜半獄中撈人,順便談下生意(1 / 3)

上都最繁華的街市老南街上,車水馬龍的。原想江南省也是個富庶的地方,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其首府汝陽城也不會比上都差到哪兒去。誰知這一來上都,才知京城就連最平常的日子裏,竟也要比汝陽城的上元佳節還熱鬧上幾分。

自己有幾年沒來過上都了呢?算一算,自八歲隨父離開京城後,一轉眼十年都過去了。那些官宦人家的府邸,平民人家和商戶還都佇立在這個風雲變幻的地方,紅牆黛瓦,故景如舊。

隻是……這京城裏的氣氛有了些變化。

之前城裏的百姓是很愛講話的,愛談些時事政局,天南海北的風土人情,文人官員的逸事。在酒樓上,街邊賣小吃的攤點兒上,在茶館裏……句句入耳,字字解憂啊。可現在老百姓之間卻多了幾分奇奇怪怪的默契和一絲莫名的距離感。這究竟是為何?

不想了,反正政局這事兒自己也想不通,那就不管了!暫且先逛一逛這熱鬧的街市吧。

藍小墨漫步向老南街走去。她向來很是享受這種車馬喧囂,人來人往的景象。

偶爾滴落的雨滴漸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藍小墨往老南街口的牌坊下一站,目及之處,隻見行人皆匆匆離去,街邊擺攤的小販兒也急急忙忙收拾好東西逃也似的溜走了。一轉眼的功夫,熱熱鬧鬧的街市上就隻剩下了藍小墨一人。

“唉!真他娘的掃興!本姑娘好不容易才來京城裏轉轉,難道就這個樣子了?”

行吧,先去街邊的店鋪裏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

想著,藍小墨向街邊的一行商鋪走去,可還沒來到近前,商鋪的老板們就如同看到了惡鬼一般齊刷刷地關上了門,氣得藍小墨直跺腳罵娘。

“娘的……還讓不讓人逛啦!”

這時,街道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那馬蹄聲由遠及近,速度很快。藍小墨閃到街邊,就見一群鬼魅般的騎兵從她的身旁經過,一陣白馬的嘶鳴聲響起,四周的空氣似乎也變得冰冷了起來,就連雨滴似乎都被凍結在了空中。

閻王麵,百鬼服,羅刹刀……這是青天閣的人!

青天閣不是皇家侍衛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藍小墨望著他們,他們那張戴著麵具的臉也緩緩轉向了她,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那幾張閻王麵具猙獰地笑著,笑得藍小墨頭暈眼花的,麵具上斑斕的油彩在她的眼前轉動不止,又彙成了一個漩渦般的東西,仿佛教她的魂魄都吸了進去。而她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腦子裏一片混沌……

青天閣的人遠去了,藍小墨艱難地支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腦袋還隱隱有些發懵。她有些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也不知為何現在自己會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我堂堂雲天盟盟主竟也做了一回弱不禁風的嬌美人兒……真是太丟臉了。”

可我現在在哪兒?剛剛又想去做什麼來著?

哎……不管了不管了,先去盟裏在京城的總部瞅瞅吧……

京城巡防營的大牢,說它是個牢,其實也就是幾個露天的大籠子,在城牆根兒的一個隱秘的小角落裏擺著。裏麵關的,都是些無事生非的醉鬼、乞丐和一群據說來京城鬧事兒的災民。

雨下大了,一些災民坐在牢裏的稻草上,仰著頭張著嘴去接天上的雨水喝。他們一個個穿得破爛不堪的,臉上和身上全都是灰塵和泥土,黑黝黝的,渾身上下就剩了一雙眼睛還發著亮,直勾勾地盯著牢籠外的行人、官兵。

竹道賢也好不到哪兒去,全身的於傷,嘴角邊淌著的血也都凝固了。頭發也散了,還夾帶著滿頭滿身的幹草。

他就這樣盤腿坐在牢籠的一角,看著對麵的那群同樣落魄的人。額上垂落的亂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了。

“你們……都是哪裏人呀,怎麼到這上都來了?”

竹道賢站起來,伸了伸盤酸的腿腳。

“這裏啊,惡狗遍地,都是會吃人的!唉!看你們都是窮苦人,來這裏不是活受罪嗎……”

那些個災民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位兄弟,你不是剛剛被人抬進來的那個嗎?你說這話是啥意思?”

一個彪形大漢搭話了,言語之間似乎有些戒備。

“哈哈哈哈……別緊張,我隻是想知道,你們都是誰?是來這裏幹什麼的?怎麼也被關在這兒了?”

“你管這麼多幹啥!”

那彪形大漢的眼神瞟向一邊,動作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一個老頭在大漢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又給身後幾個人遞了個眼色。那幾個人看了一眼竹道賢,眼神裏都有些疑惑,卻不見了戒備。

老頭兒往前慢慢挪了幾步,挪到了竹道賢麵前,看了看四周沒人,守城的官兵也都在遠處瞎聊,就壓低聲音說:“小夥子,我看你不像是個壞人,就跟你說說罷……”

竹道賢扶著老人坐下,微笑道:“老先生,您說。”

“我們啊,其實是來這兒要飯的。”

“哦?你們……是河東省的,還是北山省的?”

老人點了點頭。

“唉!我們都是北山省的農民。去年大旱,秋季的收成不好,一過冬大家就都沒糧食吃了,鬧了饑荒,這才到這京城裏來討點兒飯吃……”

“可是京城戒嚴了,不教我們進,我們也沒辦法。畢竟要活命啊!所以我們就想強行闖進來,誰知那些守城的官兵們全體出動,把我們全都關到了這兒來。我們在這兒已經關了兩天兩夜了,沒吃的沒喝的,你說他們是不是要把我們餓死在這兒!”

說著,老人一拍膝蓋兒,兩行混濁的老淚順著他幹癟而又溝壑縱橫的臉流了下來,混著雨水,清洗著他滿麵的塵土。

竹道賢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表達自己對他的安慰與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