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雪兒。”伸出另一隻空閑的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沙啞的聲音溫柔地問道。

“南宮伯伯,你好好休息,雪兒過些日子來看你。”原來,落雪之所以掙脫蘇穎棠的手,隻是想過來,和南宮翎告別。

難得一個孩子,竟然還有這般孝順的心思,一時間,南宮翎完全被她的話給怔住了,差點兒就熱淚盈眶。

可是在一個孩子麵前流淚,難免有失麵子,南宮翎強忍著,艱難地擠出一抹滄桑的笑容來,寬厚的大手又摸了幾下,沙啞的聲音再次從他的口中流溢出來:“會的,雪兒真乖。”

自從孩子們都長大之後,各自有了抱負,也很少再像孩童時那般天真地依賴自己了,或許是奔波了一生,臨老,上天還給了自己一個驚喜,把落雪帶到了自己的身邊,也算是一種欣慰。

“嗯,南宮伯伯再見。”再次回到蘇穎棠的身邊,牽住她的手,落雪回頭朝著禦書房裏頭的南宮翎揮了揮手,才跟隨著蘇穎棠離開了這裏,去往太後的寢殿。

禦書房內隻留下了南宮瑾煜和南宮翎兩人,兩人都默默地看著蘇穎棠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之後,南宮瑾煜率先收回了目光。

“煜兒,雖然朕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雪兒是不是有危險,你和棠兒,是不是怕當年滅了晉王一家的人記得,回來取雪兒的性命。”南宮翎的視線始終放在門外,然,兩人神神秘秘,急急忙忙地說了那麼多事情,他也大概猜出,南宮瑾煜要求保護落雪的理由裏,應該和當年的滅門案有關。

“父皇,我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落雪,是晉王叔唯一的希望了。”他們必須竭盡全力地保護。

“既然如此,你也清楚,回來皇宮,才是最危險的。”他剛剛才昭告了天下,封了落雪為郡主,也說明了是民間查得的關於晉王的遺孤,想必已經打草驚蛇了。

“兒臣明白,但是,父皇,晉王叔一案,我們並沒有結果,難道,您不想知道,是誰做的嗎?”滅門之仇不報,南宮瑾煜心裏不安,更深知,南宮翎會更加不安。

聞言,南宮翎沒有回答,視線始終維持著剛才的方向。

領著落雪去到太後的殿內,因來之前,南宮翎已經派人來通知過,此時兩人還沒走近,隻不過是走到殿門口,就看到年邁的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站在寢宮的門口,焦急地朝著門外伸長脖子眺望。

當看到蘇穎棠的容貌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就關注到了她手下牽著的一個靈氣的小女孩,有著當年小時候蘇穎棠的身影,尤其是那一雙眉眼,讓她想起了已經去世的晉王。

第一眼,太後就認出了和沈玉清九成相似的蘇穎棠的身份了,雖然這麼多年,看到的都是偽裝之下的她,可是太後還是清楚地記得沈玉清的容貌,輕而易舉地就認出她的真實麵容來。

受著宮女的攙扶來到蘇穎棠的麵前,太後的眼睛卻是一直都落在了這個和晉王幾分相似的小女孩身上。

“她就是,晉王的女兒?”聲音明顯在發抖著,她的目光沒有移開,但是這個問題卻真真的是在問蘇穎棠。

低頭順著太後的目光看向落雪,她天真的眼睛看了年邁的太後一眼,又看了看蘇穎棠,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記得南宮翎和她說過,蘇穎棠會帶自己來見一位奶奶,也是她的奶奶。

“奶奶。”

不等蘇穎棠做出回答,倒是落雪,一臉笑容地看著眼眶濕濕的太後,不懂她為什麼哭了,但認為,自己喊她一句,她應該會高興的。

果不其然,太後聽到了她這樣喊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還在眼眶裏徘徊的淚水瞬間就流落了下來,浸濕了整一張麵孔,但嘴角卻是往上仰去,露出了喜悅欣慰的笑容。

“奶奶怎麼了?是不是落雪哪裏做錯了?惹得奶奶不高興了?穎棠姐姐,是不是落雪的錯?”扯了扯身邊蘇穎棠的衣服,落雪一臉的恐慌,以為是自己把太後給弄哭了。

“不是,不是雪兒的錯,是奶奶太開心了,太開心了。”以為這輩子都不能見到,聽到晉王的孩子親口叫自己一聲奶奶,這是當年的遺憾,太後活了一把年紀,都已經準備把秘密帶進去棺材裏了。

看著蘇穎棠找到了煜兒這個好歸宿,本以為放心了,結果又鬧出了休妻這一幕來,真的讓她不省心,如今又多出個落雪來,看來,太後已經知道,自己沒辦法安安靜靜地過完這剩下的日子了。

“奶奶不哭,落雪就在這兒。”像個大小孩一樣的落雪,踮起腳尖來,用力地伸手想要擦去太後臉上的淚水。

“乖,雪兒乖。”看見落雪這麼懂事,太後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高興,抓著她的小手,把她從蘇穎棠的手上接了過來。

“棠兒,雪兒,來,進去皇奶奶的屋裏,趕了那麼多天,都餓了吧!”擦去臉上縱橫的淚水,太後換上慈祥的笑容來,帶著兩人進到了寢宮裏。

彼時坐下來之後,太後早就吩咐下去為她們兩人準備了糕點,之前就已經得到消息說蘇穎棠在西北漠和南宮瑾煜在一起,剛剛又得到關於晉王孩子的消息,可以說是雙喜臨門,讓太後高興得不得了。

下午茶結束之後,揉著昏昏欲睡的眼睛的落雪最終還是在蘇穎棠哄睡的歌謠下,沉沉地睡去了。

原本太後也是要去睡的,隻是因為太久沒有見蘇穎棠,心裏難免激動,又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所以堅持不午睡,而是和蘇穎棠到殿外的樹蔭下的桌椅坐著。

“棠兒,真是對不起,是煜兒衝動了,才會做出休妻這樣的荒唐事,你也別怪他,那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皇奶奶是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和煜兒的兄弟之間有染,煜兒從小就受了很多苦,對人不信任,也是難免的,苦了你了。”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了一下,太後為南宮瑾煜解釋了一番。

聽太後這麼一說,蘇穎棠也算是了解了當日南宮瑾煜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一個從小就沒辦法很輕鬆地信任別人的人,真的很難敞開心扉。

但是軍營裏他對自己堅定而毫不猶豫地說出那個“信”字,刻骨銘心,讓她永生難忘,蘇穎棠認為,起碼,南宮瑾煜對自己,是付出真心的,隻是兒時的辛苦,讓他猶豫別扭了而已。

“皇奶奶,我們沒事了,你放心,剛剛我和瑾煜已經去見過皇上大叔了,也答應了,再給我們賜婚。”微微一笑,蘇穎棠的傾城容貌哪怕一個嘴角的牽動,都令人魂牽夢繞,看得太後心中一怔,差點兒錯覺地認為眼前的就是沈玉清。

“既然如此,哀家也放心了。”聽了蘇穎棠這麼說,太後心裏也放心了許多,臉上的緊張也舒緩了許多。

“皇奶奶,像瑾煜這樣的皇子,小時候還會過得苦嗎?”

第一次見到南宮瑾煜的額時候,他囂張跋扈,整一個紈絝好色子弟的模樣;第二次見麵,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在自己身上吃癟而憤恨不已的表情,真的讓她感到痛快;第三次見麵,他吊兒郎當的,還奪去了她的初吻,真的是個色狼……

回想起當初,蘇穎棠真的覺得,南宮瑾煜就是一個從小活在榮華富貴裏,驕傲自大的王爺,可剛剛從太後的口中得知他過得很苦,她覺得有些奇怪了。

“煜兒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這裏汙穢不已,每個都是吃人的惡魔,誰不是被鍛煉得滿腹城府,心機多多的呢?”鬆開牽著蘇穎棠的手,太後抬頭望著頂上的這一棵樹,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照射出來的陽光依舊刺眼,惹得太後不得不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眸。

還記得小時候的南宮瑾煜天真活潑,那時候霂妃還呆在他的身邊,可是自從霂妃消失,他去到皇後身邊之後,能見到他的機會少之又少,繼而變得疏遠。

霂妃是她最欣賞的一個妃子,太後也認為她會是陪伴在南宮翎身邊最好的人選,可惜,後宮人的想法,你永遠捉摸不透。

縱使太後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還是沒能夠保護這些,她想要保護的人。

望著太後憂傷的側臉,上邊布滿了歲月的褶皺,看起來滄桑年邁,連蘇穎棠都不禁為她心疼起來,也不忍心再去問關於南宮瑾煜的事情了。

“皇奶奶,苦盡甘來,現在落雪回來了,我和瑾煜也和好了,我們會常回來看你,好嗎?”

“嗯,看著你們都找到幸福,哀家也算安心了。”

兩人四目相視,都對著彼此微微一笑,再也沒有任何的話語。

“太後,三王爺求見。”一名宮女來到了她們的麵前,福了福身,湊到了太後的耳邊細聲說道。

“煜兒來了?快讓他進來。”聽到是南宮瑾煜來了,太後的眼中頓時發出了閃耀的光芒來,趕忙吩咐那個宮女去叫南宮瑾煜進來。

不一會兒,南宮瑾煜就來到了她們的麵前,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麵上帶著一個冰冷冷的半張銀麵具,遮住了他的左半張臉,隻露出了另外的右半邊臉,木訥,視線始終無焦點地放在前方,蘇穎棠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但可以斷定,不是在看她們便是了。

“瑾煜,這個是?”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蘇穎棠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像塊冰山一樣的少年,感覺周身都惡寒地抖了一下,認為這股寒氣應該就是從這個少年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之前和你提起過的,幫落雪找的保鏢。”指了指身邊的少年,南宮瑾煜跟蘇穎棠解釋道。

“哦!保鏢啊!這麼年輕!”一聽,蘇穎棠嚇到了,竟然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而已,竟然就是個殺手!震驚了,徹底震驚了。

“不是你說不可能給落雪找個大叔嗎?這麼年輕也不行嗎?”看著蘇穎棠張得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的嘴巴,驚愕的表情,南宮瑾煜覺得女人心思怎麼猜了,這麼年輕也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