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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西越醫師忙踏上一步,卻被他擺手製止,那醫師道:“沈公子,我家主人還在等著,請公子動作快些,我好回去複命。”

沈嵐忍不住煩躁,“片刻而已,這藥還燙著呢。”

他咬唇強作鎮定,歎口氣道:“阿寧,我現在是船到中流,沒有退路了。你不要怪我,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他低聲說了這些,像是對藍寧說的,更像是對自己說,讓自己的心更硬一些。

藍寧微弱掙動一下,沙啞道:“殿下真要通敵叛國麼?”

他聲音中透出無奈無力,沈嵐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手上用力,將那碗藥汁一點一點給他灌了下去。

藍寧被迫吞咽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似被嗆住,不停咳嗽起來,沈嵐身上被濺了些黑色的藥汁,依稀還有些殷紅的血。他大吃一驚,藥碗脫手落地,隻覺得藍寧身體虛軟,整個人都沉了下去,他忙用力攙住,疾聲喚道:“阿寧,阿寧……”見他手足冰冷沒有反應,沈嵐大急,捉住了他的手腕,直覺那脈搏低弱無力,似有似無。沈嵐回頭望著那西越醫師厲聲道:“是你害他!”

那醫師卻似乎茫然不解,急忙上前探看,果然那脈搏已是垂死征兆,但那碗藥的確隻是化功散,他大驚之下尚有些疑惑,卻覺得指下那隻手如冰涼的遊蛇一般,驀地滑到了自己的脈門之上,他本來武功低弱,立時半身酸麻動彈不得。

藍寧一擊得手,並不遲疑內力陡發,那醫師經脈寸寸碎裂,連哼都未哼一聲便癱於地上不知死活。

兔起鶻落之間,房中隻剩兩人,沈嵐已知情勢不對,他手掌尚貼在藍寧身後,情急之下天煞功的內力自然而然奔湧出來,藍寧低聲悶哼,順著那掌力從他懷中退出去,立在榻前,掩口低低咳嗽,沈嵐看他手指間隱隱滲出血跡,不覺擔心,但想起適才他也是虛弱異常,卻能夠驟起傷人,心裏便暗暗戒備。

“阿寧,原來你又是騙我麼?”

藍寧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也不解釋,“殿下,離開這裏。”

沈嵐反而退後兩步,“我這是為父親報仇,你休想阻止!”

藍寧皺眉看他,“明越太子若在世,絕不會原諒你做這種事。”

沈嵐麵色蒼白,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原諒又如何?我不需要別人原諒,這世上從沒有人在意我對我好過。”他整個人看去又脆弱又倔強,“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裏?”露出些茫然的神色,目光轉向藍寧,問道:“你呢,你會一直在我身邊麼?”

藍寧隱隱心痛,但是無法實現的諾言,他從來不會輕易應允,於是隻能沉默。沈嵐趁他思緒一滯,忽然身形飄動,便要奪門而去。他速度極快,藍寧回頭之時,他人已到離房門不過數尺之處,手指就要觸碰到門扇,冷不防藍寧手臂暴長,扯住他身後腰帶,硬生生將他拉了回去。

“殿下,你想引人來?”

沈嵐目的被揭穿,這一刻卻想起如果檀羽酩知道藍寧武功仍在又殺了自己的親信,必然不會輕易饒過他,心裏就有些遲疑,恨恨道:“不是你說要離開麼,怎麼又阻我?”

藍寧並不答話,目光轉向地上躺著的那具醫師的屍身,沈嵐順著他目光看去,不自覺心中一跳。

門口的守衛看沈嵐與那醫師出來,並無疑心,隻用西越話問那醫師是不是去跟公子回報。

那醫師卻搖頭,也用西越話道:“房中那人現在昏迷,我還缺一味藥,需要出莊去買。沈公子要一起。”

那守衛麵露疑色,“公子吩咐過,任何人出莊都需要他的命令。”

沈嵐哼了一聲,“檀羽酩那裏,不用你們擔心,我自會去跟他說。”

那守衛諾諾應了。

那醫師自然是藍寧假扮的,兩人疾步走出後院,沈嵐卻忽然駐足道:“阿寧。”他複仇之心未死,仍然不甘就此放手。

藍寧看出他猶豫,眼中微光閃動,手指輕拂之間已點中他胸前數個要穴,“殿下,得罪了。”抱起沈嵐便迅疾前行。

沈嵐能察覺他現在內力充盈,懷裏抱了一個人仍然走得飛快,心中暗暗吃驚,想到這進京一路以來他都是病弱,難道全是假象不成?

藍寧卻知道那朱色藥丸的效力,他上次足足服了四顆,才撐到這個時候,隻怕也再維持不了多久,在把沈嵐帶出去之前,他是絕對不能倒下的。

這處莊園的防守仍然嚴密,他的烏金匕首不在身邊,手裏隻有一把普通的長劍,身邊又有一個需要照顧的人,情勢自然凶險,遇到守衛之時下手也是越來越狠辣。

長劍從死人咽喉中拔出的時候濺了他一身一臉的血跡,他戴了□□毫不動容,沈嵐卻是輕呼了一聲。

藍寧順著他目光看去,檀羽酩帶了幾個親衛一步一步走近,看到地上橫著的數具屍體,他盯著藍寧臉色鐵青,卻終於沉聲笑道:“很好。不過我的底盤,可不是由得你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