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沈亦驊並無追究他失職的意思,隻向他多要了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叮囑他切莫泄露了自己行蹤。太守連連稱是。
待那太守諾諾退下,聿飛見天色已不早,不敢擾了沈亦驊休息,也告退出來,在房門口卻恰好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著一身黑衣,端著藥碗靜默在門前,聿飛脫口喚了一聲:“阿寧。”
話一出口就想起來,藍寧這個名字,在大理寺的時候就應當早被朱筆勾銷,當下便有些尷尬。
藍寧看他一眼,隻是問道:“什麼事?”
聿飛低聲道:“這次多虧你救了宣王殿下,否則我等的罪名萬死難恕。”
藍寧隻道:“應該的。”
聿飛沉默片刻,忽而發問道:“你從京城,就一直跟著我們的車輦了吧,宣王大婚那夜,後花園裏那個人,是不是你。”
他問的是不是,口氣卻極為篤定。
藍寧不答。
聿飛知他性格向來如此,待要再逼問,沈亦驊在屋裏喚道:“進來吧。”
聿飛愣一愣,反應過來他是叫的藍寧,便側身放他進去。
屋裏沈亦驊捧著藥碗,看藍寧在一旁給那隻受傷的紅狐換繃帶。這狐狸那日受傷頗重,自個兒留在山洞裏隻怕活不了多久,沈亦驊索性就帶了回來。
藍寧換藥的手勢動作非常輕柔熟練,沈亦驊想起山洞裏自己的傷也是他包紮的,卻又想起聿飛說過,他對在意的人向來是極好的。
藍寧擦幹淨手,回頭看到沈亦驊手裏的碗還是滿的,勸道:“殿下,藥涼了。”
沈亦驊神思有些飛散,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藍寧與他相處了這段時間,不再像以前那麼生分,過去碰了碰那碗,覺得有些涼了,暗自用些內力又催熱了,才遞給沈亦驊。
沈亦驊隻嘬了一口,皺眉道:“苦。”
藍寧有些愣住,眼前瞬間閃過一個小小少年的影子,但是麵前沈亦驊分明已經是成年男子,難道還要拿糖果來哄騙不成?
“殿下,良藥苦口啊。”
沈亦驊歎口氣,依然不動,藍寧也開始皺眉。
眼看那碗湯藥又開始沒了熱氣了,沈亦驊有些無奈道:“真的太苦啊,藍寧你要麼自己嚐嚐?”
藍寧恩了一聲,果然接過抿了一口,微側了頭在認真回味。
他眉頭緊鎖,側臉的線條冷硬分明,嘴唇沾了些藥汁,卻顯得異常光潤柔軟,沈亦驊低沉了嗓子,問道:“如何?”
藍寧正色道:“還好。”他正想再勸沈亦驊服藥,唇上一熱,被一根手指點住。
沈亦驊對他“噓”了一下,聲音沉沉,像是壓抑著什麼,“還好?讓我嚐一嚐罷……”
“殿下,唔……”
那碗藥似乎終是太沉,手一顫,便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門外的聿飛嚇了一跳,剛想推門闖進,腦中靈光一閃才止步,看著窗戶上透出的暈黃燭光越來越暗,隱隱透出曖昧溫暖的氣息,他無奈歎了口氣,心想,這兩個人,終於可以放下過往的恩怨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