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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沈亦驊在禦書房門前踟躕了一會兒,直到身旁傳喚的小太監輕輕扯了扯衣袖,才猛然醒神進去行禮,道:“罪臣沈亦驊,參見皇上。”

微微抬起頭,眼睛的餘光看過去,發現案後的父皇已經滿頭白發。

七年了,父皇也老了,他想。

沈琮道:“回來就好。聽說你路上受了伏擊,有哪裏傷著沒?”

“多謝皇上關心。罪臣有身邊的隨從護著,倒是常公公受了些驚嚇,他這幾日怕是不能侍奉皇上了。”

“這些都不妨事。”

沈琮頓了頓,溫和道:“但是亦驊,為何自稱罪臣。當年是朕遷怒了你,你本來就是無辜的。”

“皇上……”

沈琮皺眉,揮了揮手,“叫父皇。”

“是,父皇。”

“你這些年在外麵,吃了好些苦頭吧。可曾埋怨過朕。”

沈亦驊緩慢地搖頭。皇帝笑道:“想必是埋怨得狠了。”又問:“如今總算回來了,你又立了大功,想要什麼賞賜麼?”

沈亦驊道:“燕城之事是幾位將軍協力以成,兒臣不敢居功。”他想了一會兒,終於道:“父皇,兒臣想知道,當年巫蠱一案,到底是什麼人陷害了母親?”

“父皇,難道真是大哥為了除去我,定的計策?大哥他,其實不是執著皇位的人。”

皇帝沉默著,外麵的天光照進來,籠在沈亦驊俊朗的臉上,他七年來第一次見到這個兒子,想要仔細地在他臉上尋找一些熟悉的地方,卻發現,沈亦驊的相貌,的確是繼承了自己年輕的時候,而不是他的母親。

“亦驊,你還想不明白?此事已有人證。”

沈亦驊心中一訝,低聲問:“是他?他招了?”

沈琮冷笑,“你以為是誰?”他頓了一下,“是你母親身邊一個婢女,當年被你大哥的人買通了。那些賄賂她時隔七年,家裏遇上變故,才敢拿出來花銷,結果便被逮住,經不住大理寺兩下用刑便招認了。”

沈亦驊愣愣不語。

“還有個幫凶,你早知是誰。還用朕說麼?”

沈亦驊咬牙道:“父皇,兒臣想再見他一麵,親口問問他。”

沈琮幽幽看了他一眼,“時至今日,你還沒有吃夠苦頭麼?”

沈亦驊懇求道:“父皇……”

“明日大理寺提審,你若想聽他親口招供,朕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大理寺的大堂燈火通明,三法司都已到齊,藍寧被押在下方,剛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右上角的青年。他在那一刻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才確定這不是夢境。他默默看著沈亦驊的英俊的臉,看那繡著精致雲紋的衣襟,一遍一遍,不曾厭倦。

但是沈亦驊麵色冷冷冰冰,隻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

堂上驚堂木一拍,大理寺卿陳舟厲聲道:“藍寧,你可知罪?”

藍寧收回目光道:“大人,我知罪。但巫蠱一案,明越太子事前並不知情。”他已被提審多次,幾番熬刑下來,身體極度虛弱,說話聲音很低,但是其中堅決之意,不容辯駁。

陳舟等人原本得了那婢女口供,覺得此案已快了結,卻不料此人咬緊牙關要一力承擔所有罪名,不願把明越太子牽扯進來。他們已知此人原是宮中影衛,無論身體性格都被□□得石頭一般堅韌,要從他口中得到有用供詞隻怕千難萬難。

今日偏偏宣王又在旁邊聽審,宣王現在重新被皇帝器重,他本身與此案關聯極大,若得不到滿意的結果,隻怕會在皇帝麵前有所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