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相傳是天女所生,其父拓跋詰汾曾經耕於山澤。有一天,詰汾老兄忽見天花亂墜,祥雲聚集,一輛仙車從天而降,內有一名女子,生得自然是千嬌百媚,風情萬種,下麵的事就不用說了。
三日風流之後,仙女走了,留下詰汾孤寂難耐,癡癡望天。一年後,天女又來了,懷裏還抱著一個胖娃娃,這娃兒就是拓跋力微。天女把孩子交給孩他爹,留下一句“此子他日為帝王,善加養護”,又一陣風地不見了。
仙女下凡肯定是傳說啦,據考證,這則傳說影射鮮卑與匈奴通婚的史實,從一個側麵證明了鮮卑這個民族血統的複雜性。
力微長大之後,果然得成大業,在位幾十年,統一了原先爭鬥不息的各部族。一時之間,拓跋鮮卑勢力極盛,“控弦之士二十餘萬”。而遊牧民族對於中原土地的渴望,從來未曾平息,力微也不例外。當然,他沒有貿然和魏晉翻臉,而是從情報搜集入手,派太子沙漠汗前來觀望。
沙漠汗資質雄異,多年在洛陽學習中原文化,見多識廣,此等人物,放他回國繼承大位,簡直縱虎歸山。
一想到這茬兒,衛瓘就禁不住冒冷汗,這次說什麼也不能放沙漠汗回去了,並且,我們還要暗中賄賂鮮卑諸部權貴大人,讓他們在力微麵前多下點猛料,令其父子失和,廢了這位太子。
說起使計使詐,像鍾會、薑維這些工於智計的老油條們,一個疏忽還敗給了衛瓘,何況相對淳樸的少數民族兄弟?沒費多大力氣,他們就被悉數搞定。
沙漠汗這次來,不是做質子,而是借進貢之機,完成父親交代的情報搜集任務。事情已經做完,他便向司馬炎辭行。
雖然衛瓘有言在先,但司馬炎本著宅心仁厚的精神,一直猶猶豫豫,既不殺人也不放人,隻是不斷挽留沙漠汗。眼看人家已經羈留一年多了,幾次要求回家,司馬炎心一軟,便答應了,還令人好生護送鮮卑太子歸國。
這本是一片好心,卻火上澆油地促成了沙漠汗的悲劇。
力微這些日子來,是聽足了各位大人的讒言,此時看到護送沙漠汗入境的晉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憐沙漠汗甫一回國,便以“奉晉不事親,帶南人而歸,必有叛心”的罪名被父親拿下,賜鴆酒一壺、黃綾五尺、寶劍一口。乖乖,給了這麼多自盡工具,勢必除之而後快啊。
沙漠汗大哭一場,飲了毒酒。兒子一死,力微回過神來,但悔之已晚,隻得撒淚收葬,諡曰文皇帝。不久,力微因年老憂鬱而死,其餘四子皆庸碌之輩,從此國力大衰。
此外,衛瓘還采用類似計策收降了幽平以東的烏桓部族,這裏就不重複了。
金鱗豈是池中物
樹機能這哥們,一直在玩詐降!
幾年間,樹機能被萬人敵文鴦大敗過兩次,也降過兩次,可每次倉皇逃竄時,這位英雄都暗自發誓:我還會回來的!
鹹寧四年六月(278),樹機能的部將若羅拔能重新組織起一支精幹部隊,再次率領鮮卑和羌胡等軍向涼州發起了衝鋒,很快打到了涼州治所武威附近。
令鮮卑人驚喜的是,這次,他們的對手不再是可怕的文鴦。原因不詳,也許是文鴦蒙受猜忌,也許是有別的作戰任務,但無論如何,這是個好消息。
晉軍的大將是涼州刺史楊欣。楊欣原為魏金城太守,也是追隨鄧艾伐蜀的老部下。當年,他會同王頎、牽宏,三人把薑維追得一路狂奔,狼狽不已,並在強川口大敗之。因他平蜀有功,兼熟悉西北情勢,入晉後,遷為涼州刺史。
但今時不同往日,也許是年紀不饒人,也許是指揮失當,也許是若羅拔能太過凶猛,武威一戰,楊欣敗績,死於陣前。
若羅拔能旗開得勝的消息,令樹機能精神大振,鹹寧五年(279)正月,這位勝敗不改初衷的英雄,再次領兵出擊。
涼州再次失守。
司馬炎的心一下子又揪緊了。這個樹機能怎麼就不能徹底消滅呢?西北何時能重獲安寧?我的平吳大計,何時才能騰出全副精神來進行呢?
念及此,司馬炎不禁臨朝而歎,“諸位,誰能為我討平此虜,光複大晉河山?”
群臣無言以對,麵露窘色。整個大殿一片寂靜。
“陛下若能用臣,臣能平之!”一個年輕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大家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司馬督馬隆。
《晉書·職官誌》中,並沒有“司馬督”這個官職的直接說明,容我揣測,應該是京城宿衛軍中級別不高的軍官。
宿衛軍擔任警衛宮廷和京城的任務,由左右衛、驍騎、遊擊、領、護六軍組成。左右衛這部分軍隊下麵,又設前驅、由基、強弩三部司馬,各置督史,除了三部司馬,左右衛還各有五部督。馬隆可能就是這些“督”中的一位。
言歸正傳。司馬炎使出主公計“激將”,期待看到群臣踴躍爭先,為主分憂的動人場麵,沒成想,大家玩起了集體沉默,把皇上孤家寡人晾在那裏,隻有位卑言輕的馬隆挺身而出,為他解了大圍。
這樣的行為應該鼓勵,司馬炎溫和地說:“隻要你能滅賊,當然破格提拔!你可有什麼妙計?”
馬隆說:“陛下要真用我,那一切就按我說的辦。”
有意思,這夥計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司馬炎繼續問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