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蜀漢下課(2)(3 / 3)

光祿大夫譙周默默聽著,臉上一直帶著諷刺的微笑,聽到這裏,他再也忍不住了,站出來說:“我們哪也不去,就地投降!”

大家一聽,冷不丁全傻眼了。譙周環視群臣,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度,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就沒有寄人籬下的天子,我們投奔吳國,必將對其稱臣。汰弱留強是天道,我看過不了多久,吳國也會被魏國滅掉,到時候我們豈不是還得跟著吳國再投降一次?一再受辱,諸位臉上掛得住麼?南中七郡也不必去了,如今大敵當前,人心惶惶,恐怕走到一半,眾人就潰散了。”

大家緩過神來,仔細一想其中道理,不由得連連點頭。但投降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況且,對方願不願意納降呢?有人便向譙周提出,如果鄧艾殺紅了眼,不接受我們投降怎麼辦?

譙周胸有成竹,答道:“不用擔心,鄧艾不但會客客氣氣地納降,將來魏國還會對主上待之以禮,封王裂土。很明顯,如果戰敗稱臣的結果就是被趕盡殺絕,那不是更堅定了東吳誓死抵抗的決心?所以,魏國一定會對咱們寬大處理,好給東吳樹立一個‘投降前途很光明’的榜樣。”

“萬一魏國偏偏不按譙周先生您的意思辦呢?你負得起這個責任麼?”有人還是不放心。

“我願為此事負全責!如果將來咱們後主不能得到相應的待遇,我親赴京都找他們理論去。”譙周拍著胸脯保證。

看來,譙周這套想法由來已久,論點和論據早都準備好了,並非即興發揮。這還沒正式投降呢,他已經語氣自然地稱洛陽為偉大首都了,因為魏國避司馬師的諱,不稱洛陽為“京師”而稱“京都”。

對蜀漢的臣子來說,此時最要緊的是保住性命,最好還能保住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財產。大家聽譙周分析到這裏,一切疑慮都被打消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降了吧。

但有個人還是不太樂意,因為他的情況跟大家不一樣,投降之後,就屬他的損失大——整整一個國家!這人自然是劉禪。

他還覺得有點丟臉,老爹傳我一份家業,我給整沒了。要不,還是去南中吧,把蜀漢紅旗傳下去。今天先散會,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譙周急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老先生連夜寫了一封奏疏,說:“南中蠻夷之地,原始漁獵采集社會,到了那裏,主上打算向誰征農業稅啊,收不上稅,咱們全喝西南風?

“那邊的人凶猛狡猾,教化未布,您忘了當年諸葛丞相費了多大勁,七擒孟獲,把他們打得沒辦法了,才俯首聽命。

“如今您兩手空空地去了,又向他們要錢要糧,又讓他們打仗抗魏,您自己掂量掂量,他們能樂意麼?逼急了,不定出什麼事。”

劉禪看得汗水涔涔,也罷,降了吧,往高尚了說,避免生靈塗炭,少造點孽;往自私了說,現在投降,還能賣個好價碼,臣子們也能有個好歸宿。

於公於私,還是投降的收益大。

“張紹,你來,這個包包裏是咱們的璽綬,你捧著去找鄧艾吧,咱們投降。”第二天上朝,劉禪宣布了最終決定。

劉禪第五子、北地王劉諶一聽這話,怒了!年輕人血氣方剛,他狠狠瞪了一眼口稱遵命的張紹,轉身向父親慷慨道:“若理窮力屈,禍敗將及,便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以見先帝可也,奈何降乎?”

劉禪一揮手,去去去,小孩子懂什麼?

劉諶轉身跑到昭烈廟,對著祖父的牌位大哭了一場。紅淚流幹,他回到王府,親手殺了妻子兒女,之後自殺。

張紹帶著蜀漢的璽綬出發了,在距成都八十餘裏的雒縣(今四川廣漢),向鄧艾請降。當年,漢昭烈帝劉備因取雒縣,遂有成都,五十年後的今天,他的子孫又在雒縣將他打下的江山基業拱手讓人。

果不出譙周所料,鄧艾歡喜納降,還回複了一封表揚信。之後,就是走一套專門的投降納降程序了。

首先應該放棄抵抗,劉禪遣太仆蔣顯通知仍在劍閣堅守的薑維就地向鍾會投降。

再者,應做好審計報賬,劉禪令尚書郎李虎把蜀漢的戶籍冊子、收支明細等文件送給鄧艾檢閱。蜀漢的確是比較困難,二十八萬戶,共計九十四萬人口,而且居民職業比例很不合理,戰士十萬二千、官吏四萬,難為百姓怎麼養活得起的。

第三,是舉行投降儀式。鄧艾按轡而行,到達成都北門,五十八歲的劉禪帶著兒子、臣子六十餘人,麵縛輿櫬(反剪雙手自綁,車載棺材),生死由您一句話,棺材我自備。

第四,勝利者按禮節回應,鄧艾給劉禪鬆綁,燒掉他帶來的棺材,請他到軍中會晤。

隨後,鄧艾拜劉禪為漢王、驃騎將軍,太子劉璿為奉車都尉,諸王一律駙馬都尉,其餘群臣按其高下,要麼還在劉禪漢王名下領個官做,要麼收歸鄧艾的編製。按理說,鄧艾沒權力對劉禪封王裂土,但承製權宜一下還是可以的。

大家一團和氣,唯獨黃皓下場不妙,收押候斬。不過,他通過一個好朋友,私下裏跟鄧艾左右說情,免了殺身之禍,此友名孔方,又稱白與黃,不解釋。

成都,是鄧艾一生事業得意的頂點,但高潮之後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