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涼的指尖從沈黎臉上滑過的那一刻,他猛地停住了腳步,回頭去看。
於是對方的手指從臉龐滑到了他的眼睛,停在了他的眉心。
他看著趴在自己肩頭,半睜著眼睛的女人,聲音帶著一絲焦急問:
“你醒了嗎?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
就能回去。
還沒等他後麵的話說完,對方的手指已經準確無誤地停在了他的唇間,冰涼冰涼,讓人為之一顫。
遲晝這會兒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隻知道腦子在嗡嗡響,她要把所有的聲音都封住。
她看著對方淡粉的薄唇,以及印在腦海十年的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忽然有些委屈地道:
“為什麼你現在才來?”
如果他早些來多好,那樣她也許還有那麼一絲勇氣去追求他。但現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而且,她早就失去了這個資格。
“不該來,不該的。”遲晝眼神朦朧地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小聲囁嚅道。
沈黎沒聽清她在說什麼,還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便又將臉側了一些,問:
“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如果”
現在他們離剛剛過來的地方起碼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怕來不及。
遲晝什麼都沒聽見,她隻看見那張上下開合的薄唇,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毒蘋果,果肉香甜,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引誘著她再去咬一口。
於是她雙手圈在對方的脖頸上,微微用力,像銜果凍一般銜住了對方的嘴唇,將對方沒說完的話全部封緘於口。
你嚐過雲朵釀成的蜜嗎?比世上所有糖果還甜,還柔軟。
事情發生得太快,沈黎壓根就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親了。除了擴張,震驚到幾乎潰散的眼神,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就在他腦中一片混亂的時候,對方唇角擦過他的下巴,腦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歸於寂靜。
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際烏雲滾滾間,一縷光芒從雲縫間漏了下來,像是一把利劍破開天地。於是群鳥振翅,野獸長嚎,萬物蘇醒。
馬賽馬拉的大遷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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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晝發熱了,高熱,一度從三十八度燒到快四十度,反反複複,像是難以根除的野草,一點風就複燃。
這期間遲晝睜開過眼睛,但幾乎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影誰是誰,腦袋太重眼皮太沉,被喂了水和藥之後就又沉沉睡去。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終於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一轉頭,遲晝第一眼看見的是夏爾認真看書的側臉,他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凳子上,金色的發絲有些淩亂地搭在腦袋上,連以往微卷的發尾此刻都耷拉成了直線,看起來格外狼狽。
她的感覺自己的喉嚨很幹很癢,像是有一層磨砂紙在硌著她的喉嚨一般,讓她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夏爾一聽見她的動靜便立即轉過身看她,見她醒了,便立即將書放在一旁,然後連忙將她扶起。一手放在她的後背輕拍,一手去拿桌上早已備好的溫水遞到她嘴邊,溫聲道:
“喝點水。”
遲晝抓住遞過來的杯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地開始吞咽。溫涼的水滋潤過喉嚨,很快的就將那股癢意壓了下去。
直至將整杯水喝完,她才停下來,從杯子邊抬起頭,茫然地看向眼前的景物。
床的前麵是一個裝滿瓶瓶罐罐的大櫃子,上麵瓶簽上寫著各種藥物的名字,種類很多,看樣子是在醫務室。
遲晝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這期間夏爾也不打擾她,隻等她自己慢慢理清思緒。
她睡了有多久呢?最後一次清醒時,她記得是在草原上,她把麻醉劑紮進小象身體裏
對了,小象!
遲晝猛地回頭,看著聲音焦急問:
“艾莉怎麼樣了?她還好嗎?回來了嗎?”
當時她處於暴走邊緣,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她吃東西了嗎?傷口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