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是同學啊。”女服務員不知有沒有相信,她笑道,“畏哥,姥姥說今晚回去吃,正好我打點鹵子,晚上帶回去。”
陳畏點頭。
邊湘有片刻的恍惚。
自從知道自己和陳畏的關係,陳姥姥便開始不喜歡她,如今卻對另外的女生另眼相待。
更重要的是,陳畏對女生的態度……
她收回視線,不再繼續想。頭頂風扇轉的飛快,讓人總是擔心它會脫離掌控,自由飛翔。
“什麼事,說吧。”
陳畏不是傻子,邊湘在外麵坐那麼半天,他用腳趾想肯定有事。
心裏隱隱有個念頭,每次升起,又被強行壓下。
他狠狠唾棄自己,陳畏,你他媽能別這麼賤嗎。
難道就沒有尊嚴,任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一年時間的反複琢磨與忘記,到底比以前多了幾分見識,而這些見識,也讓他認識到以前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明知不會成功,還直撞南牆不回頭,最後倒好,頭破血流,渾身上下被撕去好幾塊肉,又疼又憋屈。
邊湘察覺到陳畏的不耐煩,把來這裏的目的問出來:“你……當初為什麼輟學?”
“還能為什麼,想賺錢唄。”
陳畏挑起一邊眉毛,似笑非笑,“不是你說的?老子和你這種城裏人不一樣,考不上大學,也就做點兒小本買賣,托您的福,生意還不錯。”
邊湘忍不住皺眉。
她並非那個意思,但事已至今,看著陳畏這副樣子,什麼也不想說了。
索性對方過得還好,沒有因為自己而踏入歧途。
“你呢,考的怎麼樣?”
“應該能上u大。”
“挺好的。”陳畏又點燃一支煙,他煙癮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很重,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下去三根:“有對象了嗎?”
邊湘抬眸看他。
可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單純的嘮家常,雙眼被霧氣熏染,一層滄桑。
“學習緊,沒有時間。”
“嗬嗬,那你得抓緊了。”
“你呢?”
陳畏沒正麵回答,隻拿下巴往後廚抬了抬:“剛才那個看見麼,我姥姥喜歡她。”
於是邊湘什麼話都不說了。
片刻後,她朝著對麵已長成男人模樣的少年伸手:“還有嗎,給我一根。”
她從不吸煙,嬌氣的甚至聞著煙味就淌眼淚,如今也是一樣,吸一口,眼睛就紅了。
可她還是又咳嗽,又流淚地吸完一整支。
“走了。”
邊湘起身,沒有什麼再留戀的。
陳畏捏住煙把的手用力,一支煙被掐成兩截。
他默不作聲,看著邊湘踏出台階,忽然問了一句:“你後悔嗎?”
邊湘腳步停頓。
不遠處,樓茵中學的歪脖子樹從牆裏探出來,鬱鬱蔥蔥的樹葉,在水泥砌成的小徑上,留下大片陰涼。
她不知道這個後悔問得是什麼。
但她說:“不後悔。”
不後悔和他相遇,也不後悔離開小鎮。
時光荏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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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年夏,a市一中的論壇裏,憑空出現一個熱帖。
剛畢業的05級學生,假期裏無所事事,整日泡在網絡論壇中,於是很快就將帖子頂熱。
這個時候還沒有所謂的p圖高手,那一張張聊天記錄,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他們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當初冤枉了人。
邊湘看著一條條跳進來的短信,有道歉,也有似是而非的推脫。
最後是林雪幸災樂禍的電話:“徐佳藍的父母去找諸星宇了。”
邊湘聽完後,心裏竟然沒有多少起伏。
再次提起死去的女兒,對徐佳藍的父母來說未免不是什麼傷口揭疤。
可她的同情心,早已在一次次的圍堵辱罵中,消失殆盡。
她將舊手機關機,幾天後,拿著u大的錄取通知書,告別謝女士和常叔叔,獨自踏上新征程。
走的那天,天很藍,陽光很燦,鳥兒唱著歌,輕輕的風吹拂臉頰,仿佛戀人的親吻。
邊湘回頭,朝著謝女士兩人擺擺手:
再見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