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湘從辦公室出來,被一條修長的腿攔住。
陳畏倚著牆壁,已經發黃的牆粉粘在背上。
“什麼時候走?”
一出口,嗓音沙啞得厲害。
陳畏後知後覺到,自己已經一天沒有進水。但很奇怪,即便是現在,他也感覺不到渴。
除了滴水未進,他最近一直在遊戲廳上夜班,以前還會偷偷打盹,這幾天往往是睜著眼到天明。
睡不著。
陳畏捏了捏鼻梁兩側,眼下青黑明顯,開口問的第一句是:“你媽沒有打你吧?”
邊湘眼眶一紅,差點兒哭出來。
沒有質問為什麼不理人,也沒有質問這段時間去哪裏了,他最關心的,還是她。
邊湘低著頭,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咬出一排牙印,才將哭聲憋在心裏。
不知不覺中,她早已陷入了這場招惹。
再抬頭,邊湘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陳畏,我們分手吧。”
……
那天,陳畏是怎麼走的,邊湘已經記不得了。
她隻記得,對方拿手指著她,聲音冷硬:“行,你別後悔。”
-
茅曉最近對一個高一的女生看不順眼。
要理由也沒有理由,隻是因為對方在某一天,和她撞了衣服。
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偏偏那個高一的女生長的比茅曉漂亮。
於是茅曉帶著自己姐妹,把那位女生給堵了。
她做的理所當然,對方求饒,依然扇巴掌、踢肚子、拿著手機拍照。照片裏,她們笑得像惡魔,哭聲掩蓋於不會動的靜態圖片。
做完之後,眾人拍拍手離開,她們走的“光明正大”,事後把照片傳給其他人看,當做自己勝利的徽章。
邊湘找到她,問她不害怕嗎?
彼時茅曉笑得肚子疼,她為什麼要害怕?即便警察來,也隻是同學之間鬧矛盾,而且她篤定當事人不敢追究。
可惜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圍繞著某個人轉。
先來得是警察。
樓茵鎮的學生上學晚,高二生大多已滿十八,他們按照打架鬥毆將幾個學生帶回去口頭教育,在父母又道歉又賠錢之下,企圖獲得原諒。
茅曉的父母處理過幾次這種事情,早就已經麻木卻熟練。
以往到了這一步,事情大概就解決了。
然而這次,誰也沒有想要,那個高一學生會站出來。
她拒絕了茅曉毫不真誠的道歉。
她將幾人私下的“道歉”,實際是威脅的話語進行錄音,連同一個“欺淩證據”的視頻,發給了地方電視台。
那個電視台在別處不出名,但在樓茵鎮的人心裏,是和央視平起平坐的節目,每天晚上八點,家家戶戶準時坐在電視機前,看地方新聞。
小到哪家吵架,大到商場被偷,都被搬到電視上,記者不僅報道,還會為這些事情積極奔走,尋求解決辦法。
毫無意外,樓茵鎮的大人們,震驚了。
誰家沒有孩子?看著一個個漂亮的小姑娘,用最肮髒的話語,做著畜生不如的事情。
樓茵鎮升學率低,但家長們還是不斷將孩子送進去,省吃儉用也要讓孩子上學讀書。
為了什麼?
不就是出人頭地,哪怕多學點知識,以後走到社會上,也比沒上高中的強。
可現在居然告訴他們,他們的孩子不僅沒法學習知識,還要被人欺負。
一連數日,樓茵中學門口,都有家長來討公道。
他們要求開除茅曉幾人,要求將這些學生,送到少管所。
到這個時候,茅曉和家人裏才終於慌亂起來。
記者、學生、陌生人,每天都有不同的身影攔住她詢問事情經過、咒罵她小小年紀心腸歹毒。她終於也嚐到了曾經被她所欺淩人的感受,如過街老鼠,抱頭四處亂竄。
邊湘冷眼旁觀這些曾經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心裏卻隱隱發寒。
輿論救人,也能殺人。
而大部分時候,它會發展的不受控製。
孰是孰非,最後早已變得說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失望,我沒寫出我想要的感覺,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