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露微微歎息。
她便是陪潤玉去到洞庭湖又能怎樣?
他要尋的答案確實早已不在。
“既然你執著,我便陪你前去。”鄺露啟唇微笑,看著他的目光裏有著淡淡的憐惜。
雖然她曾承他一諾,隻要他想知道,她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事關他自己,終究還是要親自去尋答案才是。
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也不過是片麵之言。
潤玉和鄺露下到洞庭湖時,偌大的雲夢澤荒無人煙,方圓百裏不見一人。
站在洞庭湖岸邊,潤玉看著水天相接的盡頭,有強烈的熟悉感在心底猶然滋生。
這裏的一景一致都分外熟悉,好像在夢裏見過,依稀有感,卻又不是那麼真切。
“我似乎來過這裏。”潤玉往前邁出極小的一步,風吹動著水波一層一層湧上他的鞋麵,浸濕了他的步履。
鄺露站在離他僅有一步之遙的身後,看了看他的側臉後也將目光眺向微波粼粼的湖麵,“這裏真美,山水如畫,可惜卻廖無人煙。”
“廖無人煙?”潤玉喃喃,“怎會廖無人煙……”
印象中此處不該如此清冷才是。
可印象中到底應該是怎般的模樣?他卻又想不起來了。
“這裏已經荒涼很久了,”鄺露看向他,“你看這湖麵,這裏的一草一木,分明是許久無人居住所致。”
“真的沒人了嗎?”潤玉轉過頭看著鄺露,墨黑的眸子裏竟含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期盼,“這裏真的已經沒人居住了?”
鄺露突然有些不敢直視他的雙眸,隻得撇開眼道:“是,真的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潤玉長而輕地歎出一口氣,慢慢轉過身,“露兒,我們走吧!”說完,邁步便往前走去,隻是那背影滿了落寞寂寥。
鄺露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背上,手指緊握成拳後再度鬆開。
伸手摸上心口所在,鄺露微微蹙眉。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心悸的毛病,怎麼毫無預兆?
眼見著潤玉頭也不回地走遠,鄺露輕聲歎息,抬步跟了過去。
洞庭湖回來後分開,好些日子鄺露都沒能再見到潤玉。
這日,鄺露剛從百果林回來,就見吟霜迎上前來道:“公主,真人來了,已經等您許久了。”
“爹?”鄺露將裝著靈果的籃子遞給吟霜,疾步走進外殿,果見太巳真人正坐著飲茶,忙道:“爹,您怎麼有空來瞧女兒了?”
自蓬瀾洲退出朝堂後,太巳真人便不再關注天宮之事,得了空閑便常去西天聽佛祖講經,對她和垣霖自來放心的很,也甚少去幹涉她們個人之事。
如今忽然來此,必是有事。
“許久未見,為父也是掛念你,”太巳真人將茶盅放下,招手讓鄺露坐下,道:“如今朝堂風雲變色,為父唯恐露兒深陷其中,因而過來看望,也是要提醒你一二。”
鄺露點頭,認真道:“爹請說,女兒恭聽。”
“一則,是關於你與火神的婚事。”太巳真人直接切入主題,“此前火神曾來信求親,那時為父見火神情真意切,你與夜神之事又並無指望,因而想著若火神真心待你,便隨你心意,由你自行決定便好。”說到這裏,微微停了停,歎息道:“隻是如今看來,火神雖對你有情,可你與他終究難以走到一起,你二人中間的攔阻猶如天塹,實在難以跨越。”
“爹說的,可是天後和鳥族公主穗禾?”鄺露問。
太巳真人伸手輕按在鄺露肩上,“為父雖不在朝堂,但這朝中之事又怎會不知?若說從前隻是暗潮洶湧,如今便已是明火騰燒。火神乃帝後嫡子,鳥族最後一隻鳳凰;你如今也是有封號的公主,早已不是當初的一介小仙,你與火神的婚事,不單單隻是你二人之事,其中也牽扯到天宮、鳥族、蓬瀾洲和各方權勢。莫說天後不允,便是天帝也絕不會讓蓬瀾洲與鳥族結親。”
何況還有天後對旭鳳婚事的牢牢掌控,除非旭鳳脫離天籍,否則終其一生他也掙脫不了天後的束縛。
“如今天宮、鳥族和蓬瀾洲三方勢力糾纏不清,”太巳真人道:“蓬瀾洲看似水漲船高,能與天宮、鳥族並勢,實則不然。蓬瀾洲空有盛名而無實權,唯有你兄長赤陵玄聖真君手握四海兵權、戰功赫赫令人忌憚。帝後看重的,便也是你兄長的兵權。”
“可我也不會帶著兄長的兵權嫁啊!”鄺露心知太巳真人說的在理,但仍覺不服。
“你不會帶著垣霖的兵權嫁,可你畢竟是他胞妹,”太巳真人慈愛笑笑,“你嫁就是代表蓬瀾洲與之結盟,垣霖又怎會不在其中?”
有赤陵玄聖真君的兵權,又有太巳仙府在天界的聲望,實實虛虛盡都有了,鄺露若帶著這樣的蓬瀾洲嫁出去,帝後豈不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