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相隔不遠的角落裏,有一片雪白的衣料隨風飄了出來。

等旭鳳走遠,那白色衣料才向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鄺露雖被封蓬瀾公主,又得以居住緲玉仙宮,但因無仙職在身,也不過是個散仙,所以終日無所事事。

上一世她雖也無仙職,但每日侍奉夜神殿下,也能消磨一些時間。

此後夜神成為天帝,她被封為上元仙子,要做之事就更多了。

如今猛一閑了下來,還真有些不能適應。

這日入夜,鄺露從棲霞仙子的宮中出來,想著回緲玉仙宮也不過是三兩仙侍,很是寂寥,便沿著長廊一直往前。

走著走著,不覺到了星雲門。

前世,她也曾幾次來到這裏。

那時潤玉還是夜神殿下,入夜帶她一同在布星台布星,親自教她如何將辰星引入其軌道。

她有模有樣地照著比劃,雖依葫蘆畫瓢,卻到底不如潤玉布星來得更加順暢。

見她始終不能融會貫通,潤玉便道:“世間萬物,生生不息;起於一物,係於萬物。”

鄺露走進布星台,仰望著漫天繁星,腦中不斷想著在凡塵時潤玉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承諾。

如今曆劫歸來,潤玉前世所言她已開始知曉其中深意。

“應時而生,順時而去;天道輪回,生生不息。”鄺露輕聲道:“可若不在天象中,也不在紅塵裏,星辰逆轉,該往何處?”

前世她心悅潤玉,求而不得。

今生她與潤玉兩情相悅,仍是求而不得。

一念一想,不磨不滅,辰星雖閃耀奪目,卻終是遙不可及。

此生軌跡雖與前世大相徑庭,卻如此一波三折,亂了心弦,負了情深。

鄺露伸手在半空籠出一道華光,照著前世潤玉所教,為繁星布下軌道。

潤玉走進布星台時,見鄺露正在布星,心中一驚。

她布星的手法與他如出一轍,絲毫不差。

若非他確定自己的布星手法乃自創而成,他會以為曾教過鄺露如何布星。

潤玉站在一旁等候,見鄺露布完一顆星後停手,才問:“不知鄺露公主從何處學的這布星手法?”

鄺露料想不到他來得這般早,忙收手轉身看著他,局促道:“夜神殿下。”

“鄺露公主不必多禮,”潤玉走上前,笑意溫和道:“怎的公主每一次見著潤玉,都如驚弓之鳥?”

反觀她和旭鳳在一起時,卻是格外的放鬆自在。

一想到日前涼亭內,旭鳳對她的親密之舉,潤玉便覺心中莫名的煩悶。

轉念又覺這般情緒實在莫名,遂定了定心神將之壓下。

“是鄺露莽撞,擅闖了星雲門。”鄺露尷尬笑道:“夜神殿下是要布星?鄺露就不打擾了。”

見鄺露提步就要走,潤玉伸手攔住她道:“公主還未回答潤玉的問題。公主若不直言相告,潤玉徹夜難眠,心中終成疑慮。”

鄺露見這一事怎麼也揭不過去,便將袖中的珍珠如意簪取出來,遞給他道:“那先請殿下看一看這簪子。”

潤玉接過簪子略微一看,狐疑道:“這不是旭鳳送你的簪子嗎?”

鄺露笑道:“日前不便解釋,所以未曾多言。此簪並非旭鳳所贈……殿下對此物,可還有印象?”

潤玉一聽便知其中深意,蹙眉道:“難道這簪子,是潤玉所贈?”

既是從他送出,為何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鄺露從他手中取回簪子,又問:“鄺露鬥膽再問,不知殿下如何看待鄺露?”

潤玉眼瞼微抬,目光落在鄺露的臉上時,見她眼中藴著嬌俏的暖意,麵頰微紅宛如開在陽春三月的嬌花,心中微動,麵上卻不動聲色道:“公主天人之姿,潤玉聞名已久。”

聞名已久……

鄺露心中失望。

說話這般官方,倒像他們才是初次見麵。

“怎麼?”見她神情略有低落,潤玉問道:“可是潤玉說錯了什麼,讓公主不悅?”

“並無。”鄺露起笑,一掃方才的黯然,“隻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舊事已逝,公主無需緬懷。”潤玉勸慰。

鄺露臉上笑意頓時凝固。

“是,殿下所言極是。”鄺露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此前殿下不是問,布星手法是何人所教嗎?”

潤玉見她笑容盡數收斂,眼底的光也在瞬間淡去,心下狐疑的同時又覺有微微刺痛感。

“此布星手法是一位公子所教,”鄺露道:“此人,君子之姿,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溫潤如玉。”

潤玉大驚,隻覺心髒在瞬間停了一拍。

鄺露道:“是他教了我布星,殿下,你可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