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鄺露朝他身後看去,“你、你怎麼進後院來了?”

“是我求了侯爺夫人,準我進來一見。”潤玉笑笑,笑意卻略有苦澀,“露兒,你為何避而不見?”

“情已斷,何必再見。”鄺露看向他,目光坦然,“不日鄺露便要嫁入宮中,成為皇太子妃,至時也當喚潤玉一聲:兄長。”

潤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眸中含怒道:“你定要用這般言語來刺我的心嗎?”

“鄺露不敢。”鄺露與他視線相對,“立妃典禮近在眼前,不日還望兄長前來觀禮。”

潤玉心中怒火大熾,卻又拿她毫無辦法,隻得緩緩鬆了手,往後退開一步,神情逐漸落寞下來,“我雖為上灃皇子,卻從未享過皇子尊榮。我生於破廟,長於寺中,人情冷暖、嗤鼻嘲笑盡都嚐遍。”

潤玉忍不住低笑:“我與旭鳳同為皇子,所承所受卻是天差地別,我從未怨過恨過。可如今他連你也要奪走,鄺露,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溫暖,難道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鄺露神色動容,卻仍雙唇緊閉,不發言語。

“露兒,”潤玉緊握住她的手,墨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此前潤玉所行,情非得已。然而潤玉對你之心,從未有過半點欺瞞。”頓了頓,又道:“潤玉至此隻錯了一件,難道露兒便不肯原諒潤玉嗎?”

鄺露早已心軟,見他這般情真意切,哪裏還會怪他。

隻是世上之事多是難料,即便她和潤玉情投意合,身為上灃臣子,皇權之下如何能獨善其身?

“我原諒你,”鄺露對他盈盈一笑,溫柔道:“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沒辦法責怪你,也不忍怪你。”

見潤玉臉上眼底有驚喜乍現,鄺露又道:“可世上之事豈能事事盡如人意?立妃一事乃是皇上皇後的意思,我若不從,平昌侯府上下滿門,該當如何?”

就算她能狠下心來受這天罰,也不能讓爹娘受牢獄之災。

“皇命難違。”鄺露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手心的溫度一點點從他的手背傳至心底,“潤玉,鄺露雖不能陪你到最後,但你身邊終會有一人,陪你終老。”

潤玉眼底的光點點散去,隻至黑眸沉靜如潭。

“終其一生,潤玉隻求身邊所陪之人,是你。”潤玉從袖中取出那支珍珠如意簪,為她插.在發間,“潤玉說過,一定會給你最好的。我的露兒,配得這世上最好的。”

說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去了。

鄺露往前走了兩步,見他頎長的身影走在長長的回廊上,行動間帶起袍擺輕悠飄動,不禁低語道:“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立妃之日轉眼已至。

鄺露清晨便起來由侍女伺候著梳妝打扮,並穿著皇太子妃的品服,頭戴赤金綴玉十六翅鳳冠,在宮人的攙扶下拜別平昌侯與夫人,踏上了前往宮中的馬車。

按照上灃國的慣例,皇子妃入宮,皇子會在淩雲大殿前等候,攜妃一起向皇上、皇後行跪拜禮。

但鄺露從皇宮的正門前下車時,便見著皇太子錦袍的旭鳳站在宮門前,朝她揚唇起笑。

鄺露微微一笑,見旭鳳伸手過來,便將手遞給了他。

“旭鳳日夜期盼,終於等到了今日。”旭鳳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宮門內步步走去。

見旭鳳臉上眼底滿是笑意,欣喜之情遮掩不住,身後跟隨的一種侍從、侍女皆都抿唇輕笑。

鄺露臉熱得厲害,輕輕拽了旭鳳一下,示意他收斂些。

旭鳳卻反而笑意更盛。

鄺露隻得將臉撇開,當做沒有看見。

兩人並肩入了淩雲大殿,皇上皇後端坐殿上。

旭鳳拉著鄺露走至殿前,一同彎腰朝殿上聖後行禮。

“都說,自古姻緣天定,如今看來所言不虛。”皇後對旭鳳笑道:“從今往後,鄺露便是你的正妃,你二人當相濡以沫,鸞鳳和鳴。”

“是。”旭鳳忙應道:“兒臣能娶得鄺露為妻,實屬三生有幸。從今往後,旭鳳隻有鄺露一位妃子,不做她娶,不負佳人。”

皇後點了點頭。

正待禮成,隻聽見有侍從連爬帶滾地跑了進來,慌亂喊著:“大皇子舉兵謀反,大軍已經攻到正門外了!”

皇上、皇後大驚失色。

旭鳳與鄺露同時轉身看向殿外,隻見潤玉身著細鱗盔甲、踏著沉穩地步子走了進來。

陽光從他背後灑出,逆光看去,竟如天神降臨般,散發著極具壓迫之氣,令人不敢多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