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1950—參加朝鮮戰爭(2 / 3)

美軍攻上來,留下的是美國人殘缺的屍體,換我方攻回去,猛烈炮火下,留下的是我軍戰士的屍體,一次次的攻防,屍體一層一層輪流疊上去,炮火不時地再將地麵轟得翻攪幾遍,這屍塊與血都幾乎化作泥,已經分不清是敵是友,每回重新構工,一鍬下去,翻出來的不是土,都是殘肢斷幹。

隻是到了春天,雪開始融化後,那土壤夾雜著的血水慢慢滲出,屍臭味開始散發出來,原本還有點令人作嘔,但到後來,都已經麻木了。

“不知道阿爸阿母現在好不好,阿爸風濕病有沒有好一點,現在台灣已經很熱了吧!聽說朝鮮比台灣時間快一個小時,阿爸阿母現在應該已經吃完飯在廟口跟人聊天了,弟弟妹妹不知道結婚有小孩沒。唉……”林水源暗道。

進入朝鮮,他身邊已經沒一個台灣兵,他對家的思念反而更強烈,越來越強烈,隻是想了都是白想,他很快就會把這個念頭消滅掉。

部隊占領了一個新的高地,沒多久敵方炮火果然如預期地猛烈轟來,幸好已經做好準備,沒有人員傷亡。

隻是幾次下來,發現敵方炮火這次特別刁鑽,而且飄忽不定,無法預測下次要從哪裏射來,雙方在此就僵持不下。但從幾次敵彈的分析,司令部認為敵炮兵在幾個高地間不斷運動變換位置,看似隨機,實則有一定規律,因此要派出一支偵察隊伍,找出敵的確切位置。

林水源受命為偵察班長,他帶著幾個兵和話務員一同出發,要找出敵方炮兵陣地到底在哪裏。

這一夜,大雨滂沱,道路泥濘濕滑,他們摸著山路,滲透進敵占領區。這路真不好走,有時還要扶著山壁前進,甚至要像狗一樣趴著走。

一路上,遇到幾次敵人巡邏隊,狹路相逢,他們隻能趕緊掩蔽趴在爛泥巴裏。

“哈哈!看你,成泥菩薩了。”一兵壓低聲量向另一兵開玩笑道。

“去你的,我這個泥菩薩可以自保,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嚴肅點!快趕路。”林水源斥了幾聲,兵自討沒趣地乖了下來。

“我說班長同誌,剛才明明可以幹掉他們的,這可讓我氣悶著,錯失良機啊!”

“你這小子仗打昏頭啦!我們的任務是偵察不是交火,我們隻是眼睛,還是你他媽的用眼神就能殺死敵人。”這兵被林水源一罵,眾兵在旁都忍著不敢笑太大聲。

遇到敵人巡邏隊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可以確認這附近有敵人的重要設施,為避免偵察功虧一簣,他們連小路都不走了,冒險直接爬上山坡,小心翼翼,慢慢翻過這個山頭。

這大膽行動出奇順利,第一個預定的偵察位置就找到敵方炮兵陣地,偵察小隊趴在幾乎是陣地上方的懸崖上,林水源一邊拿著望遠鏡,一邊拿起步話機向後方回報敵陣地相關位置數據。

“司令部回報,我方火炮已開始運動轉換位置,待準備完畢,即實施對敵射擊。”話務員回報。

“好了,我們快走。”林水源催促道。

幾乎是扶著山壁往上,眼見就要翻過,任務完成一大半,戰士們心情輕鬆不少。

突然,林水源一腳踩了空,整個身軀滑了下去,在斜坡上快速地翻滾。

“班長!”

“快去救他啊!”

他依稀聽到戰士們的大叫聲。

“不要叫啊!不要叫啊!”林水源心裏呐喊著。

仍然不停往下滾,他隻能消極地雙手抱頭,還好下著雨,土比較鬆軟,但在下滑過程中,一直撞到凸起的岩石,撞得他全身幾乎要散開。

他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昏迷之前,他聽見了炮彈飛來的聲音,接著,轟隆隆,眼前一片火海。

戰俘遣返台灣

林水源沒死,斷了好幾根骨頭,躺在床上稍微一動就要散架,痛得要命。又撿回一條命,林水源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總是躺在床上沉默著想事情。

待自己能走路,林水源被送到戰俘營。

每天都有新的人被送進戰俘營,林水源總在看有沒有認識的人,甚至是有沒有台灣人。

這期間,戰俘營對於戰俘們的意願,做了一次審訊調查。

輪到林水源了。

“哪裏人?”

“台灣。”

“我不是問你想去哪裏,我問你籍貫是哪裏。”審訊官有些不耐煩地說。

林水源說:“我真的是台灣人。”

“什麼?台灣人,這裏怎麼可能會有台灣人?”

審訊官間交頭接耳,盯著他不可置信的樣子。

回答了幾個問題後,審訊官說:“我們知道了,你的問題我們會特別留意。”

前一天晚上還前途未卜、人心惶惶,突然一夜之間,確定的消息傳來了,戰俘營要遣返一批戰俘去台灣。

一些想去台灣的戰俘氣焰高漲了許多,軟硬兼施,逼著那些想回大陸的戰俘一起到台灣。

“你他媽的天堂有路你不走,現在好啦!地獄大開,你走得大搖大擺。”一心想去台灣的戰俘王德川大罵道。

王德川常帶頭毆打那些一心想回大陸的戰俘,誰叫他們人多勢眾。

“看老子我來導正你的思想。”這是王德川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因為是“導正思想”,所以一切行為都合理許多,隻要有人不服,他就辱罵、毆打、虐待,眾人一起鬧,樂此不疲,照三餐打。

怪的是,管理員對戰俘間這樣的行為常睜隻眼閉隻眼,直到有一次他們把一個戰俘打成半殘,管理員才口頭警告了一下。放任到後來,每回集合點名,總會少那麼幾個人,管理員也沒多問,都知道怎麼一回事,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