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張園。
六號別墅的會客室裏,一個滿臉怒氣的中年人,穿著傳統的中式秋裝,坐在角落裏運氣,仿佛受到了偌大的委屈似的,不停的抬頭看著腦袋正前方牆壁上的掛鍾。
作為王學謙的辦公地點,這棟別墅在整個張園中的警衛強度僅次於王學謙的住處,但也非同小可。不敢說連一隻蒼蠅都帶不進去,要是一個大活人,想要帶武器進入,卻難比登天。
王學謙不時的微微點頭,聽著報告,而張載陽彙報‘國黨’人員來浙***的準備工作,包括港區,工業區,飛機製造工廠等等。邊上是杜月笙。孫大先生的永豐艦,已經從黃埔港出發,現如今已經抵達的福州海域。
福州的話,孫大先生是說什麼也不會去的。
陳炯明在福州呢,他去不是找不痛快嗎?
其實這兩人內心根本就沒有多少私仇,甚至當年孫大先生被驅趕到了上海之後,之後重返廣州,陳炯明已經被迫下台了。按理說,這個時候作為勝利者的孫大先生是絕對不會原諒曾經的反叛者陳炯明的。可在章太炎先生的撮合下,他竟然出人意料的開口:“隻要陳炯明認錯,就既往不咎。”
別人說這話,或許不會太當真,可孫大先生有其可愛的一麵。
別人不去當真的話,他都當真。何況是自己說的呢?
可陳炯明呢?
說什麼也不低頭。要是低頭了,就說明他堅持的政治理念是錯誤的,很可能會讓他懷疑自己的人生都是一個巨大的錯誤,這絕對沒有可能。於是,就僵持了起來。兩位原本可以消弭的恩仇,之後卻成為永遠都無法化解的心病。
就連當事人也知道,這並不存在是因為雙方都無法原諒對方,而是政治立場的關係。一個堅持聯省自治,才是民主大道;另外一個認為中央集權才附和民國的現狀。是一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局麵。隻能說他們都是固執的人,堅持自己的想法,從來沒有想過要妥協。
如今的陳炯明在福州,雖不敢說是獨攬權柄,但是他能夠將自己一小部分的政治抱負實現在八閩之地,也算是沒有走上最後落寞的道路。
孫大先生其實對福州船廠還是有好奇的,這是清朝建立的第一個,乃至是當時亞洲最大的造船聯合企業,從鋼鐵,槍炮到軍艦,都能自主生產。在民國雖然沒落了,但是福州船務局的飛機工廠也是辦的有聲有色。開發了數款飛機,在王學謙的手中更是成為了軍事工業基地,成了軍事管轄區,不對外開放。
可惜……老對頭的關係,孫大先生不得不改變行程。
所以,第一站他選在了上海。
不過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了,他並不是帶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慌亂神色逃到上海的,而是以一個受邀請者的身份。當然,這份邀請也不是浙江政府去主動邀請來的,別看外界的傳聞是好像浙江方麵的主動邀請。實際上,是廣州臨時大總統府,上海的宋家,還有諸多私人交情交換的結果。
明麵上是到訪考察工業,實際上孫大先生來上海的目的是治病。
不過孫大先生身體抱恙,屬於‘國黨’最高機密,連廣州軍政府的高層知道內幕的也不過是寥寥數人。
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宋家,王學謙也沒有必要給孫大先生找不痛快,更何況從感情上來說,王學謙也挺敬佩對方。雖然他對孫大先生的革命浪漫主義並不認同,但並不妨礙兩人的私交,畢竟他們做不成朋友,也不見得一定會成為仇人。
做戲做全套,孫大先生既然是以訪問調查浙江和上海的工業建設,那麼就給足麵子,將一些企業放出來,讓他參觀。
這個流程需要地方政府的配合,甚至有些軍工企業,更是需要王學謙的點頭。
加上在上海的迎接儀式,工作還是非常繁瑣的。
可不管是張載陽也好,杜月笙也罷,都對迎接孫大先生非常興奮。對此,王學謙內心還是有些酸溜溜的,興奮個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