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圈麻將下來,盛老四又贏錢了,買不了一套小洋房,也差不了太少。顯然盧小嘉是下血本了。
他想著該差不多了,是該提要求的時候了:“老四,兄弟仰慕席家的二公子,希望有機會結交。”
按照盧小嘉預想好的劇本,這時候盛恩頤應該拍著胸脯大包大攬,說‘包在他身上’之類的話。可是盛恩頤卻笑著搖頭道:“席家老二在英國人麵前有麵子,平日裏看不上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一句話就將盧小嘉所有的準備都付諸東流了。可盧小嘉還不想放棄,緊接著問:“那麼席家的老大呢?”
盛恩頤驚詫道:“那可是彙豐洋行的大班,能看上我?”這倒是一句實話,要是以前盧小嘉肯定會哈哈一笑,奚落幾句。可此時此刻,他卻失望的心塞。可盛恩頤還沒有打算停下來的意思,接著說:“平常這家夥連看到我都不見搭理的,就算去他在彙豐大樓的辦公室去找他,連他秘書那一關都過不去。不過盧公子是上海灘的名流,這老小子敢不給我麵子,肯定會給你麵子。他平日裏就喜歡去跑馬場耍耍。要不我讓朋友盯著,他要是去了跑馬場,我給你去電話?”
盧小嘉的鼻子都快氣歪了,他要是和席家老大能攀上交情,至於來巴結你盛老四嗎?
盧小嘉也豁出去了,就把話挑明了:“老弟我手裏有一批生絲,等級就不說了,絕對是最好的。就想要找席家老大幫忙,希望彙豐銀行能夠采購。老弟你和他們熟悉,幫忙搭一條線,我給你找個數。”
盛恩頤看著盧小嘉給出的重利,可他也是愛莫能助,雖然很想要掙這份錢。可是他也沒有這份能力。要是換一個人,盛恩頤真敢答應,可是盧小嘉不好惹。糊弄他十來根大黃魚,這是可以。畢竟他們這樣的身份,誰也不會把萬兒八千大洋當回事。
可盧小嘉手裏的生絲至少值三四百萬的價值,這是低價,要是年景好的時候,賣上五六百萬也不是癡人說夢。這樣一筆款子,連盛家都無法籌出來。真要是把這筆生意給攪黃了,那可是生死仇人,不死不休。盛恩頤不會和錢過不去,但他更加不會為了錢把小命給搭上去,太不值得了,盛老四這輩子不掙錢,就憑借他老爺子給他留下的產業,到他兒子一輩也敗不完。風險太大的事,他不會參加。
而且他也聽說了盧小嘉的事,被南潯的商會擺了一道,當然也不算故意下套。畢竟貨物價錢都很實在,隻要盧小嘉能夠將手上的這批生絲賣出去,掙兩百萬都跟玩似的。
可問題是,如今的上海灘,誰也不敢收這批生絲。
因為生絲行業已經被王學謙歸類為嚴格控製的行業,和鹽業一樣,擁有政府頒發的許可證才能從事該行業。其他人都屬於非法經營。沒人敢在上海灘和王學謙過不去,這位爺都敢把英國人的臉抽腫了,還在乎一個民國商人?
盛恩頤想了想,沒有故意拿盧小嘉消遣的意思,而是提出了一個中肯的建議:“盧大公子,這件事隻能去找令尊了,他或許有辦法。而且生絲生意周期很短,就算是你把那些生絲都去煮熟了,可也保存不了太長的時間。不進工廠加工,兩個月之後這批生絲連半價都買不上。”
盧小嘉其實挺怕見盧永祥,主要是盧永祥百般的看不上他。
比如覺得他遊手好閑啦!
用盧大帥的名頭在外坑蒙拐騙啦!
反正盧大帥見到兒子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小子犯事了,先揍一頓,一準兒沒錯。
再說這段日子的盧永祥也不好過,倒不是日子艱難,而是遇到了坎。一道他很難邁過去的坎。
在金陵如同土皇帝一般存在的盧永祥,卻給人一種龜縮在自己的老巢裏,躲著見人的憋屈,別的不說,就是浙軍一再表明無法登錄作戰,要求從津浦線進入蘇北地區的要求,就足夠讓他頭大不已了。
大軍過金陵,火車又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從無錫到金陵百多公裏的沿線,浙軍都能夠隨時隨地下車,然後集結起來,對江蘇最富饒的地區發動攻擊,對此盧永祥一點防備的能力都沒有。
不是說完全沒有,隻是站在他的立場,他想象不出來,江軍和浙軍開戰之後,他用什麼贏?
贏不了戰爭,那麼隻能是輸掉戰爭。
至於贏得戰爭,盧永祥不敢奢望,但是輸掉戰爭的結果他是接受不了的。盧永祥不比齊燮元,他的地盤是和浙江接壤的,王學謙的浙軍甚至可以從湖州,蘇州,常州等任何接壤的地方發動攻擊,甚至長江沿岸都是毫無防範的區域。
江蘇現階段的海軍,其實軍艦都算不上,隻能在江麵上遊蕩一下,刷一下存在感。這批裝備了機槍的巡邏艇,都是從浙江購買的,未來防備孫傳芳從淮河方麵的進攻。可對付孫傳芳是夠了,因為安徽根本就沒有水上艦艇,欺負一下沒有鐵甲船的孫傳芳是夠了,可王學謙擁有民國最大的一支海軍艦隊,主力軍艦甚至是超過4000噸級別的巡洋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