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黃楚九和杜月笙?”馬寅初皺眉道,這兩個人的風評一個比一個差。
“沒錯,就他們兩個。黃楚九格局小了一點,但這個人有著一種其他人無法比擬的狡猾,讓他總是能夠在最困難的時候化險為夷,而且他需要一個渠道讓他能夠源源不斷地獲得資金的補充實現他的商業夢想。至於,杜月笙就更簡單了,他需要洗白,別人沒辦法給他洗白,但是我可以。”王學謙自信滿滿的樣子,讓馬寅初淡定不少。
王學謙接著說:“而你的工作也不是毫無用處的,擠壓英國和日本的紡織品傾銷,隻不過是第一步,不放眼世界他們如何能夠走出去?”
“你想的太多了,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馬寅初表示投降了。
兩人走入會場,也算不上是會場,其實是一個會客室。遠東銀行在銀行公會內的莊園規模很大,本來就是為了商務準備的,甚至連外麵不多見的幻燈機都準備了一架。可惜馬寅初並沒有準備幻燈片,在王學謙的介紹下,就開始講起英國和日本在最近幾年,尤其是在華盛頓會議之後增加了在民國的投資。
“從去年開始,英國的紡織廠對華貿易已經超過了民國紡織品銷售近四成的份額,日本緊隨其後,留下來的才是我們民族實業的份額,總數大概不到三分之一。”
“隨著棉花的價格增長,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英國洋行下屬的紡織廠其實並不掙錢……他們的利潤來源於其殖民地原料的采購價,等於說,英國人將紡織品的成本壓縮到了可以動用的一切手段的最低點,這種趨勢下,英國的商品自然會占據龍頭的地位。”
“不過有一個好消息,隨著英美貿易談判陷入僵局,英國無法獲得美國的大量棉花,英國紡織工廠的規模不再擴大,甚至會在短期內減產。”
……
民國的實業家很多都是********在自己的工廠裏監督,然後就是跑銷售的渠道,卡著成本和原料環節。很少會有人去想同行是如何控製成本的,外國同行又是怎麼做的。
馬寅初的演講繼續,很快底下就有了一些偷偷交流的身影,隨著疑問越來越大,終於有人站出來問話了:“馬博士,就你所說的,英國人的織布廠不掙錢,哪裏有這麼傻的商人?”
馬寅初狡猾的一笑,他就怕沒人問,有人問就好辦了,說明至少有人在聽他說,態度還算認真:“問得好,在歐洲和美國,這種做法並不稀奇,實力強大的企業通過保本,甚至是虧本的價格銷售價廉物美的商品,將實力不足自己的同行擠兌破產,然後吞並。等到一個市場,或者國家、地區的同類商品大部分都是這家工廠生產的時候,那麼就形成了壟斷。”
“啥意思?”
杜月笙聽著像是聽天書一樣,他不認為做生意有這麼多的道道,總覺得馬寅初的話似乎是糊弄人的話。
馬寅初解釋道:“壟斷的好處就是,雖然前期虧本操作,可一旦完成了壟斷,等於是沒有了競爭對手。那麼市場價格就由這家工廠說了算,想要漲價就漲價。”
杜月笙感覺天方夜譚一般地張大了嘴巴,這好像和三鑫公司的做法差不多。可他怎麼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呢?
再看邊上的黃楚九一臉的陶醉,讓他心裏不由的發虛,這家夥不會都聽明白了吧?
在做的別人且不說,都是杜月笙得罪不起的人。可是黃楚九,年初的時候他還欺負過這老家夥,一轉眼卻發現這家夥好像比自己高明,這種失落讓他有苦難言。
這時候王學謙站起來,會場立刻鴉雀無聲,都眼巴巴地看著王學謙。而從來都沒有讓人失望的王學謙確實沒有讓大夥失望,一開口就是:“紡織業的現狀對民國的實業家很不利,也是我看了非常痛心的,所以召集大家來沒有別的意思,就兩個字,洗牌。”
“英國紡織工廠能夠得到的原料支持,民國的同行要有;日本紡織業能夠獲得資金支持,民國的同行一樣要有;我們不是洗自己的牌,而是給整個遠東的紡織業洗牌……”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吃驚地看著王學謙。有些不敢相信現實的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試圖說服自己不是在夢裏。
或許別人的話,在場的商人們都會嗤之以鼻,但王學謙的話……沒幾個人會不當一回事。
民國紡織業的春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