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勳支支吾吾的說了兩句話,就憋屈地將臉色漲得通紅,已經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張大帥,感覺到了無知的恥辱。王學謙講了大約有十多分鍾,張大帥就聽懂了‘帝製’和‘共和’,然後像是聽天天書一樣的傻坐著。這讓他很受傷,他可是玩過政變的高人啊!
竟然連政治都鬧不明白,還玩個毛啊!
感覺受傷是正確的,也是對的。問題是,張大帥一直比較高端,在高端的督軍團裏,他屬於那種文化水平很讓幕僚著急的一類長官,單說‘複辟醜聞’,他也是稀裏糊塗的就上當了,還真的以為能夠成功。德國人支持他,且不說,在各地的督軍並沒有反對,黎元洪更是盼著他去燕京調停府院之爭和段祺瑞的矛盾,張大帥覺得國家沒有他不行……之後就悲劇了。
德國人在歐洲根本就出不了門,日德蘭海戰之後就剩下了在法國和英法聯軍死磕。
至於督軍團?
他帶兵入京之後,在政壇有影響力的人支持他的就兩個,王士珍和張鎮芳。不過王士珍在知道了張勳不過是空架子之後,就不去搭理他了,最後張鎮芳和他一起兵敗被軟禁。所以說,張勳這輩子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不多,但張鎮芳絕對算是一個,而且還是一個有學問的朋友。兩榜進士出身,腦袋肯定是好用的。
可張鎮芳呢?他也糊塗,‘共和’和‘帝製’這種政治形態,關乎********的知識,在四書五經裏可沒有介紹。他並不比張勳知道的多多少,反而因為他的腦子好使,聽明白了一些,反而更加混亂了。摸索,那就是先試著用一下,不好就換?王學謙的這種說法,也太不負責任了。
張鎮芳知道張勳的性格,屬於暴躁的軍人作風,但有時候也很可愛,是傻的可愛。比如說,這位爺認定自己的姨太太瘋了,然後很冷酷的將人趕出張府,後來才發現,他家的馬弁也跟著出府了,顯然張大帥被底下的奴才給戴了綠帽子。然後他堅持,自己的姨太太是瘋了的說法,絕不改口。
好吧,張大帥的姨太太太多了,一個天陪一個的話,一個禮拜也安排不過來,要小半個月,如果加上通房丫鬟的話……大帥很忙,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
再比如,這位爺的報複心也很重,但報複的手段讓人啼笑皆非。黎元洪是他認定的‘仇人’,黎總統在府院之爭之後,也沒有落到好處,也屬於倒黴蛋。最後在天津買了一棟別墅準備伺機而動,等待時局的變化,謀求東山再起。
張大帥帶著錢,然後把黎元洪住的整條街買下來,修了一百多棟別墅,然後見天的刺激黎大總統的內心。甭管黎大總統在別墅的那間屋子,都能看到張大帥那張嘚瑟的嘴臉。尤其是張勳喜歡唱大戲,見天的在黎大總統的院牆外吼,那‘挑滑車’唱的黎元洪想要殺人……最後,黎元洪幹脆去老家了。
這一戰,張大帥一雪前恥。
對於這等脾氣的人來說,張鎮芳也很頭痛,他是個文化人哎……雖說張大帥退出政壇之後,也開始學文化了,大字寫的有模有樣。可思想上的交流還是障礙重重,想要解釋明白,確實不容易:“子高說的好啊!他說的是列強的發展史,很快就該說到銀行業了。”
張大帥迷惘的眼神頓時通透了,妥了,這段先過去,等關鍵的時候他再聽仔細一點。
心中感慨,讀書人了不得啊!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可連起來,卻連啥意思都不明白,有種高深莫測的神秘感。
反倒是衛挺生這位宋子文的同學,同樣的哈佛高才生,卻有點不明白了,王學謙在銀行公會開口就普及政治製度?這算是哪門子的演講?回頭看了一眼陳光甫:“陳叔,今年的議題要改?”
“沒聽說啊!”陳光甫一身的雞皮疙瘩,渾身不自在。原本他和衛挺生師兄相稱,兩人差了十多歲。可等到女兒結婚之後,發現他成叔叔輩的了。
“會不會?”
衛挺生突然想到,銀行公會如果想要做大做強,必須要自己的政治代言人,萬一王學謙是想要帶這個頭,別人不好說,但衛挺生必定要支持的。可問題是,王學謙沒有吐露過有這樣的心思。
“什麼?”陳光甫一臉的茫然,說話講半句,讓人猜?
衛挺生隨即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想到了一些不相幹的事。”
“子高,沒有和你說過?”陳光甫似乎也感覺到一點異樣來,因為按照正常的情況,王學謙沒有必要說這些不相幹的政治體製的東西。對於銀行業來說,這些都是沒用的。
“說了這麼多,影響一個國家政治製度的重大因素不是這個國家的總體實力,也不是這個國家的國土麵積,而是工業化的程度。這是一個無法繞開的話題,對於一個封建王朝來說,如果這個國家已經完成了工業化,製度必然不允許繼續封建王朝的製度。而完成工業化,如果沒有政策上的支持,或者說政府支持的話,那麼銀行就將充當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