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兄!”
“汪兄!”
“情況如何?”
“糟糕至極,沒想到‘競存’(陳炯明的字)竟會放棄革命理想,投靠了王子高!”
汪兆銘不悅的挑了挑眉,感覺對麵站著的廖夷白說話的語氣有點向著陳炯明,什麼‘競存’,那是亂臣賊子好不好?階級立場都哪兒去了?事實上,對陳炯明的反感,在‘國黨’內部並不強烈,因為誰都無法去在內心深處仇恨一個道德比他們更加無缺的人。
就算這個人已經成了敵人,無可救藥的投靠了可能會成為‘國黨’敵對勢力的閩浙勢力王學謙。
對待陳炯明的事情上,‘國黨’內部的統一意見就是,不接納這個人再次進入‘國黨’。基於這個共識,才有了對陳炯明的口伐筆誅,事情過後,大家都會選擇遺忘,而不是將仇恨放在心底。
汪兆銘屬於和別人不太一樣,這家夥前半生文天祥附體,做的事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刺殺攝政王載灃不成被捕之後,監獄提詩,到達人生道德的最高點。之後的幾年裏,他的道德底線一直在後退,隻是周圍的人很難發現這種緩慢的,不著痕跡的退步。大家還以為,汪兆銘就是那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革命家。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人會在今後二十年裏,他的道德底線將從退步,最後變成毫無底線。成為近代家喻戶曉的人物,他很奇葩的人生曆程告訴人們,人生可以從高點走向低估,當然就可能從文天祥變成秦檜。
“汪兄,這次孫先生召集大家,是否有其他的深意?”
“還不得而知,不過連在養病的譚延闓都來了,事情確實棘手,解決的方案遲遲沒有實施,一拖再拖,上海這裏可以拖,但廣州那邊拖延就會留下麻煩。”
“但願今天能有一個結果。”廖夷白歎了一口氣,他其實想要和孫先生提個醒,如果直接和王學謙接觸,似乎事情並不會這樣麻煩。可是張靜江在杭州鬧兵變,雖然最後慘白收場,卻給雙方以前的合作埋下了一個不安定的種子。
陳炯明投靠之後,這個種子一下子發芽生根,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國黨’上下一下子對王學謙的立場開始懷疑起來。
而這種懷疑,卻將‘國黨’高層都困在了上海。
南下遲遲沒有結果,而廣州那邊的情況又不太穩定,遲則生變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就算陳炯明對廣東的局勢失望透頂,不準備再次進入廣東主政,可舊桂係也對富饒的廣東虎視眈眈,如果繼續拖延下去,可能會便宜了別人。
廖夷白是孫大先生身邊的實幹派,太過務實的性格,讓他時常忙碌在瑣事之中。地位要比汪兆銘等人差一些,主要是他性格中缺乏張揚的個性,不喜歡出風頭。
而孫大先生久經失敗,蹉跎到了花甲年紀,難免耳根子會軟一些。身邊誇誇其談之輩越來越多。這次廖夷白能參加商討南下的事宜,也是孫先生難得想到他在上海辦事,在此關鍵時刻,‘國黨’也隻能用群策群力來商討南下的方案,算是集思廣益吧。
汪兆銘一如既往的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針對陳炯明的叛變發表了一個不算簡短的控告,毛用沒有,隻能讓大家的心情更加的不耐煩,孫先生少有的表現出一絲的不耐煩起來,這些年他看中的繼承人讓他第一次感到了些許的失望。眉頭緊蹙道:“臨時召集大家,是有一個事要和大家一起商討,競存和王子高交往過密,難免有些不好的傳言。外麵不好的傳言越來越多,可這時候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要尋找解決的辦法。廣州那邊的情況不算穩定,許崇智雖然先期已經南下坐鎮指揮,但他在軍隊中的威望不夠,是否能壓得住各方的壓力,都很難說,能否堅持多久,這一點我的心裏也沒底!”
汪兆銘察言觀色的本事當然是有的,他能夠感覺到孫大先生對他剛才的發言的不耐煩。
如果有再一次機會的話,他還是要說。沒有別的原因,這是性格使然。反正他要是不說:心裏憋得慌,不痛快。
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王學謙竟然以巡閱使的身份,招攬了廣東的督軍陳炯明。這個結果,讓很多民國的軍政大員們都有種猝不及防的突然。不僅是‘國黨’,連北洋的曹錕都被驚的傻愣傻愣的。曹錕在某個清晨醒來,迷迷瞪瞪的還沒有睡醒,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嘴巴張的老大,露出一嘴的黑牙,感覺南方人真會玩。
而北洋的另外一位大佬吳佩孚卻認為,王學謙這個聰明人做了一件傻事。
將原本南方合作聯合的局麵,會在這次事件之後,開始破裂,直係南下統一民國的機會來了。不過前提是先要把張作霖這老小子給揍趴下。
在官場之中,官員的任命並沒有太過的苛刻條件,貪財,貪權,就算是當將軍的貪生怕死也不是太大的罪過。大家都差不多,反正窮光蛋的時候理想是活下去的勇氣,有權有勢之後,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就是財富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