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有什麼稀奇的,排外可不是一個民族狹隘的性格,而是人類的普遍性格。美國政府排擠華人,西班牙人,墨西哥人,都一樣。歐洲連自己人都排擠,吉普賽人的悲劇就是最好的縮影。
越來越擔心的人群,站在曾經喧鬧的碼頭上,看著測量船上的工人不同的測試港口的深度。誰都知道,馬尾已經幾十年沒有清理淤泥了,淤泥堵塞航道也是眾所周知的。清淤的工程很大,相比一個在內河的港口來說,很多其他地方的港口卻沒有這方麵的問題。比如,寧波的港口,依海而建設,在成本上絕對會優於馬尾的選擇。
“我們不能再這樣傻等下去了,巴玉藻他們都是留洋的博士,去哪兒不都得供著?可我們不一樣,妻兒老小都在馬尾,去不了別的地方……”
有人開口,就有人符合。
“是啊!一大家子人呢?這可怎麼辦?”
“海軍不能沒有馬尾軍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這個話不能說的這麼絕對,隻是最好能夠給個準信,這樣拖著,也不是個事。”
……
“可巴總工不是將人員名單造冊了嗎?可能會有轉機。”
“他們飛機工廠用的工人,都是原本馬尾最好的技師,造冊自然不怕,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被剔除,可是你我呢?我們不過是賣力氣的力工,離開了馬尾,還能做什麼,去碼頭扛包嗎?”
“這個……”
說一千到一萬,主要原因還是巴玉藻等人沒要來錢,馬尾的工人已經好久沒有拿到工資了。而飛機工廠至少還能維持一段時間,經費被卡住了,但至少籌備的時候還有一點剩款。
這些錢,至少維持吃飯問題是不用擔心的。
另外,飛機工廠的條件要好過船務局其他工廠太多,被嫉妒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大家一起落難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安慰的心裏,覺得倒黴的不是自己一個。可一旦看到同為落難的兄弟有來了希望,而自己沒有,不說別的,就是那種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看不到的絕望,會讓人突然情緒暴躁起來。
而馬尾軍港的建設,大部分人都是帶著一種理想而來。
理想這個東西,往往抵不過現實的摧殘,但真的要連理想都要沒有了,人就會無限的留戀這曾經的過去,無法自拔。
“去督軍府,我們要生存!”
“對,去督軍府!”
……
“兄弟們,大家的想法我們都理解,但是這樣做是不對的,會引起新督軍反感的。”巴玉藻拿著一個鐵皮喇叭,聲嘶力竭地喊著,但效果微乎其微:“我們需要溝通,但絕對不能一大群人一起去,萬一引起誤會,百口莫辯啊!”
“聽我一句話,大家先回去。我和幾位同仁,然後你們中間選出幾個代表,一起去見麵新督軍,尋求解決的辦法,大家說好不好!”
人群的聲音小一點,這讓巴玉藻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可隨即,他的心又一次被提起來了。
“聽說你和新督軍是同學?”
“這個算不上同學,隻是都是公派去美國留學的同期學生。”
“你們是朋友,是同學,自然好處都讓你們占了。就像是你們飛機工廠的總設計師王助,誰都知道他是海軍總長的女婿,大家都盼著資金能夠複工,可你們呢?拿來了自己就自己花,讓大家喝西本風,萬一你們再把大家給賣了,怎麼辦?”
“是啊!”
巴玉藻百感交集,又心生無力之感,原本他對於馬尾的感情還是挺深的,別看他來馬尾時間不長。可實際上,他也對這個海軍的搖籃感情頗深。
他的成長,一直以來都是被當成社會精英培養的,17歲就出國留學,在英國學習軍艦建造,後來才去美國學的航公工程。
在心裏,巴玉藻把自己當成半個海軍人。他的內心其實是向著海軍,向著馬尾船務局的上千留守工人的。這些人很不容易,同時又很值得敬佩。
可現在,他站在港口廢棄的箱子上,心聲怨氣,原來他認為最可愛的人,竟然都是一批刁民,他恨不得一個個掐死這幫混蛋。自問,虛懷若穀,沒有一點私心的巴玉藻,將馬尾人的生計攬到了自己的減半上,卻被將要收益的人當成了吃裏扒外的小人,這口氣,就算是擁有兩個碩士學位的巴玉藻也接受不了啊!
巴玉藻真希望這時候有個人站出來幫他,哪怕能讓他擺脫現在尷尬的境地,就足夠了。或許是祈求獲得了回應,彷徨的人群開始動了起來,先是外麵的人,擠出了一條足夠兩個人通行的道路,之後整個人群都開始動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