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開始並不知道張學良抵達上海的真實目的,本來還以為是別的原因,比如說購買軍火,或者聯絡南方反直勢力之類的……就算是知道了張學良是衝著上海金融界來的,也以為不過是拆借一筆‘戰爭借款’,好讓張作霖有發動一次長城戰役的資本。
民國境內的戰爭規模都不能算大,就算是當初‘直皖戰爭’時期,段祺瑞和曹錕為代表的北洋中堅勢力出動的兵力超過了50萬,戰爭最長的跨度超過了一年。
可真正戰火紛飛的作戰時間,也不超過一個月。
其他時候雙方都在……挖壕溝。
別看曹錕叫囂著說自己的大軍如何勇武,段祺瑞不停地給士兵鼓舞信心,可終究無法避免一個事實。大戰耗費的資源是無法想象的,幾十萬軍的口糧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更不要說一旦全麵進攻防禦之後,彈藥的消耗程度。
一個炮兵團,在民國至少會有24門以上的火炮。
這樣的一個團,如果是不計破炮彈消耗的火力覆蓋的話,一個小時消耗的彈藥至少在十萬大洋以上。這樣的消耗,就算是曹錕和段祺瑞都是無法承受的。
再說了,大帥們你來我往的打生打死,可士兵們的想法呢?
直係和皖係的軍隊,在沒分家之前,都是北洋軍隊。軍官們大部分也都是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的同學,對陣雙方的士兵,同鄉分屬陣營的也不在少數。
這樣的戰爭,除了上位者,底下的軍官有多少熱情就很不好說,更不要說士兵了,打仗要死人的,相比子彈紛飛的戰場,挖壕溝當然要安全的多,雖然同樣辛苦。
於是,北洋的兩大軍事集團的首腦們,帶著一幫將軍,督促著中下級軍官,做起了土木工程。就像是兩個龐大的工程隊,互相攀比,誰比誰的工程質量更好,工程進度更快。不過中間也少不了幾場遭遇戰,突襲戰之類的,充斥其中。
海戰,絕對是打不起的,雖說直係和奉軍都已經擁有了海軍艦隊,可真要打海戰……連褲子都當掉,都是不夠的。
所以,按照宋子文在廣州軍政府的一年工作經曆,可以大致估算出,奉軍隻要讓士兵和軍隊帶足口糧,另外配備三個基數的彈藥,就可以開戰了。加上開拔的軍費,士兵的軍餉之類的,攤到每一個士兵的頭上,不會超過100大洋。
也就是說一支十萬規模的大軍,麵對一場會戰級別的大戰,需要1000萬的軍費,如果是二十萬,就是2000萬。
管了廣州軍政府大半年錢袋子的宋子文,熟悉這一流程的精髓,實際軍隊開拔,不需要拿出十足的1000萬,或者2000萬軍費,按照1000萬軍費的,除了彈藥是必須的之外,其他都可以在沿途進兵的轄區內征召。另外就是盯著大戶,讓他們出錢。實際上,1000萬軍費,最後大帥府之要拿出來的也就是300的彈藥采購費,其他的可以置之不理。
也就是說,宋子文一開始預料的是奉軍準備籌借這筆錢。
畢竟,他這一兩年內,都是在‘國黨’的核心圈子裏,接觸的機密不少。但‘國黨’的機密有時候卻讓他很懷疑,因為太蒼白了,蒼白到仿佛是怨婦的詛咒,天天盼著張作霖和曹錕開戰,還極力通過輿論給張作霖鼓吹。
可宋子文總覺得,這樣的‘革命’似乎沒有多大意義。
帶著疲倦的心情,推開了家門,將汽車停好在車庫,宋子文努力搓搓臉頰,至少不讓自己讓人看出來心頭憂慮過重的樣子。現在的宋家,已經不是宋父活著的時候了,當初雖然宋家安於平淡的生活,但畢竟家內歡聲笑語,家庭成員和睦。一切的變故就在宋父的朋友,出人意料的宣稱要娶宋家的二小姐……
年前,宋家最小的男孩也踏上去美國留學的道路,一家老小,除了宋子文之外都是婦孺,孤兒寡母的,雖然衣食無憂,但是宋家已經沒有多少笑聲了,哀歎聲倒是一次比一次頻繁。
宋子文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至少是一個不善表達內心感情的人,說是沉默寡言倒是不像,至少是那種將事情藏在心底,一個人扛的家夥。
眼下的宋家,隻能靠著他一個人扛著,要是他這個頂梁柱都是一副哀怨的表情,宋家的女人們就要整日用淚洗麵了。就是裝,他也要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至少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笑容,雖然很勉強。
可推開家門之後,首先撲鼻而來的久違的香味,是食物在熱量的作用下,散發出來的最原始,最誘人的香氣。
眼神中劉流出意思疑惑,隨貨大概猜到了原因,嘴角露出了些許苦笑。等到他發現悶悶不樂的宋三小姐,笑著調侃道:“小妹,你嘴巴上都能掛油瓶了。”
“你嘴巴才掛油瓶呢?”宋三小姐氣鼓鼓的反駁道。
宋子文在宋三小姐對麵坐下,好笑道:“告訴大哥,誰惹你生氣了,我給你出氣。”
“還不是你?”宋三小姐咬著牙憤恨道。
“我?”宋子文故作吃驚:“這可冤枉死你大哥了,我怎麼敢讓你不高興?還故意的?不會是搞錯了吧!”
“就是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