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讓林徽因非常羨慕,而且王學謙本人,還是一個大人物。一個進入內閣隻有一步之遙的政府高官。這樣被陸小曼呼來喝去的,頗有臉麵掃地的嫌疑。也隻有親兄妹才會有的這種自然,才能解釋他們的關係。
可要是不知情的人說什麼兩個人有兄妹相,跳起來第一個反駁的肯定是陸小曼,其次就是王學謙。
其實坐在邊上的胡適,也對小女孩的心思不太懂。
他忽然想到了王學謙在宴會大廳裏的講話,要是按照那個路數,說不定王學謙有被轟下台的危險。
雖然他這個組織者有一些威信,可真要是學生鬧將起來,他也隻有躲避的份。畢竟他一張嘴,怎麼能敵得過上千人的怒吼?
“子高,等到了會場演講的時候,最好換一個思路。”胡適自以為委婉的商討口氣,會引起王學謙的反感。但是,讓他詫異的是,王學謙非但沒有反駁,反而笑道:“我的大教授,你放心吧!在宴會廳,我是看不過那些自以為獲得了一場重大勝利的高官們,一個個以為,在他們的領導下,國家興旺在即。”
“不是嗎?”
政治在胡適的大腦中,就是一片空白,他很少有覺得世界上還有如此難以理解的學問。可政治智慧,首當其衝。
王學謙看了一眼路,問:“是往前走吧?”
“沒錯,一直往前,下一個十字路口轉彎就到了。”胡適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畢竟天色昏暗,他也隻能依靠兩邊的燈光來辨別,反應上不那麼快。
可王學謙卻開口道:“適之,看來你不從政是對的。和英國人的談判,不說艱難,就說付出,你絕對想不到。上海的那場遊行,就有十幾人喪命,上百人受傷。這已經不是談判的範疇,而是鬥爭。但結果呢,我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最後得到了一顆芝麻,卻以為抱著是西瓜。這不是正常的外交手段,而是乞討,一邊留著血,一邊卻伸出手來乞討,向那些高高在上的西方列強們,乞討一個能夠讓我們華夏生存下去的空間,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們沒有請他們來,原本的主人,卻淪落為衣衫襤褸的乞丐,這就是民國的外部大環境……”
胡適很想說出一些有見地的高論來,平時在教授中間,他還是挺能說的。可在王學謙的麵前,竟然在搜腸刮肚之後,沮喪的發現,他連附和王學謙的高談闊論的詞都沒有。
什麼科學啊!民主啊!新文化運動!
他一開口,就能滔滔不絕,說上一兩個鍾頭,都不帶停歇的。
可是說道政治,他卻好像是卡殼了的機槍,啞了。
汽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和凝重。連陸小曼和林徽因都能感覺到從王學謙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憤怒和無助。仿佛是身上隱藏了巨大寶藏的秘密,讓人忍不住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到底哪一個展現出來的王學謙,才是真實的王學謙?
或者都不是,隻不過這個家夥隱藏的太深了,以至於沒有人能夠探聽到他的內心世界裏去。
胡適倒是能夠鬆一口氣了,王學謙的情緒表明,他並沒有在官場中淪落成為一個可憐巴巴,隻知道奉承上司,壓榨手下的官僚集團中的一員。他還是他,擁有民族主義正義感的有為青年。事實上,王學謙的心態更貼近於年輕學子的心態,這一點連胡適都有些納悶,到底他在大學裏混跡,還是王學謙在大學裏混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