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林初三年來沒有掃過墓,但靈碑前還是很幹淨的,她胡亂的用手擦了擦,就在父母的碑前坐了下來。
就像是小時候在他們膝上撒嬌一樣。
她把腦袋埋在自己的膝上,眼淚無聲的往下掉,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呼呼的風逐漸散去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爸爸,對不起。”她對著空氣說,鼻頭紅紅的,而且鼻音很重。
四周都會靜悄悄的,沒有人回答她。
林初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自從姐姐出事以後,她就像是失去了這個功能一樣,再苦再累也沒有流過眼淚。
“我想好了,解開姐姐的案子後,我就離開這裏,你們不會怪我吧?”她說,“還有,你們肯定不知道妹妹的事情。”
林初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似的,對著墓碑把心裏積攢已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包括林思恩的種種行為,以及自己的困惑。
她白皙的芊芊指尖摸上了冷硬的石碑,“爸爸媽媽,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林思恩同她姐妹近二十年,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導致妹妹會把她當做仇人看待,恨不得殺而快之,她期望父母能給她答案。
可她也明白,這一切都不過是徒勞的,如果能夠向幽靈向神明求得答案,那還需要能夠揭露真相的人麼?
林初就如同一隻小小的船,在風浪中飄搖,找不到回家的路。
久久的,一秒鍾就像是一年,她等啊等啊,沒有人回答她,隻有重新吹起來的風在嗚嗚的低聲哭泣。
林初知道自己在這裏是得不到答案的,她用手抹去臉上殘餘的淚水,然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被風吹得麻木的臉蛋兒,她如釋重負的對父母的墓碑笑了笑,“爸媽,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們。”
墓碑上的絕色女子和溫潤男人也對她笑著,無言的敘說著什麼。
她凝望著照片許久然後站起來,林初正要邁步往山下走去,不遠處的晃動的人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初與那個人隔了半個山腰,隻見他穿得邋裏邋遢的,走路搖搖晃晃,呈現出明顯的醉態。
大白天就在公墓裏喝醉了的人可不多見。
她不動聲色的靠近了些,那人胡子拉碴的幾乎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手裏還拎著一個白酒瓶子,他醉醺醺的轉過身麵朝林初的方向走去,她連忙低下頭,裝做是經過這裏。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刹那間,濃烈的酒味直接鑽到她的鼻子底下,在看清他的臉的瞬間,林初的頭嗡的一聲大了。
她……她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
但是是在哪裏呢?林初苦思冥想卻得不到答案,就宛若觸犯了某條禁忌似的,她的頭漸漸的疼了起來,而且愈演愈烈,她一邊咬緊牙關企圖讓自己忽略到痛感一邊在腦海中搜尋。
最終,她找到了答案。
女人形狀飽滿漂亮的嘴唇無聲的在空氣中開合,念出個稱呼。
姐姐。
又是一波洶湧的疼痛襲來,她的腿不由得軟了下去,她不得不扶著旁邊的墓碑來支撐自己的身體,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那個男人遠去的方向。
“二小姐?”
不知道是誰呼喚了聲,她抬頭看去,但朦朧的視野令她喝啥呢麼都看不清楚,隻是模模糊糊的一個輪廓。
那人驚喜萬分,但很快又轉為擔憂,他又問道:“真的二小姐你…”
她驀地沉入了深層次的黑暗之中,耳邊轉瞬之間變得寂靜無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前豁然開朗,場景又轉回了那一天,她和姐姐被關在一個集裝箱裏麵,麵前是一群被雲霧遮住臉的惡魔。
“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妹妹吧!”少女把頭埋得低低的,用哀求的聲音說。
這樣的場景在林初麵前已經上演過千百次,每一次她都緊緊的閉著雙眼,不敢看不敢聽,用徒勞的動作阻塞那些回憶的侵入。
但現在!
她想要知道!
她想要抓住!
知道是誰下的手,抓住姐姐朝她伸出的手。
林初終於在夢境中睜大了眼睛,直視那群手段殘酷的惡魔,他們臉上的雲霧盡管沒有消失,但變淡了許多,甚至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些輪廓。
女孩不堪被人虐待,忍不住向林初伸出了手,臉上滿是祈求的神情,“初初、初初……”
林初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緊緊的握住了那雙被毆打得鮮血淋漓的手。
“初初。”
不知道是誰喊了聲,血腥幽暗的集裝箱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純白色的光明和溫暖的氣息,它們包裹著林初的身體,使她那顆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得到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