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極,這座城市的人們應該都已經進入夢鄉了,醒著的往往是一些落寞無所歸依的靈魂。這樣的夜色雖然寂寥,但也安全,潛伏在心底的惡魔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了,否則潛伏太久,怕一不留神那惡魔就會破胸而出,將自己或者他人撕得粉碎。朝夕從林家應酬回來,洗完澡就一直麵對著臥室的窗戶站著,目光久久地凝視著遊動在對麵樓群牆上的光影和窗外窸窸窣窣的樹葉,一動不動。仿佛靈魂出了竅,站著的隻是她的軀殼。又仿佛是陷入一個黑不見底的夢魘,十分鍾,三十分鍾,她動不了,腦子很清明就是動不了,她祈求誰能來拍拍她叫醒她。
活著有多麼不易,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能完好無恙地活到現在,算不算一個奇跡?經曆了那樣的萬劫不複,經曆了那樣的九死一生,她還能像此刻這樣,貌似悠閑地捧杯牛奶,站在溫暖的臥室內聽著許美靜的《城裏的月光》,是不是太幸福?
幸福……
真是感傷的字眼,正如此歌。這首歌是她的最愛,每晚必聽,都聽了三年了。輕輕的旋律在流淌,慢慢地撩撥鬱積在心的憂傷,慢慢地淚濕眼眶。床頭亮著盞台燈,幽幽地照著她的身影,孤伶伶的,屋子裏沉寂得怕人。
朝夕聽著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懷裏揣了顆炸彈,幾乎可以聽到時間在倒數。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幾天她總有種異樣的焦慮感,似激動又似惶恐,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能聽到某個人熟悉的腳步聲,忽近忽遠,仿佛就在身邊。近了,終於近了,她都能聽到他的腳步聲了。那麼,她還等什麼?
晚上回來的路上,她就跟林染秋請好了假,說是要出門一趟,去G省看個朋友。林染秋滿口就應承了,雖然最近公司因為有個藝術展很忙,事情紮堆,但朝夕很少請假,難得開一次口,林染秋自然不會有異議。
“朝夕,真的……沒有可能嗎?我是說……”林染秋把車停在朝夕樓下的時候,看著朝夕欲言又止。
他的樣子頗有幾分不甘,畢竟在一起三年,他希冀了三年,一直以為有機會的,不想塵埃落定是這樣的結果。
朝夕低頭沉吟良久,緩緩抬起頭,看著他說:“染秋,很抱歉,我不適合你,因為我們內心的距離太遠,沒有可能的,否則不會在一起三年沒有結果。我也努力過,可是……我的生命中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沒辦法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或者接受一份愛,至少目前沒有可能。我不想耽誤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吧,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孩都可以找得到。”
“可是朝夕,我喜歡你,這你知道的。”
朝夕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愛情是兩個人兩顆心的事。”這話是她以前在某本書上看到過的。可能是路燈的光過於冷,讓她唇畔的那抹微笑顯得模糊而淒惶,她拍拍林染秋的肩膀,“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嘛,你還是我的老板呢,仍然還是在一起。”
(本章完)